劍十三之後,公孫仲謀收劍入鞘。
片刻後,紅衣小姑娘一掠而來,一把抓住端木玉的身體,嬌小的身影中有著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力量,即便帶著一個人也是身輕如燕,幾個跳躍之間便帶著端木玉遠去,如劃過天際的流星,一閃而逝。
公孫仲謀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沒有追擊,似乎是因為不屑於出手。
不過沒等徐北遊詢問,公孫仲謀已經是主動開口解釋道:“為師現在還不能與端木睿晟結仇,死一些無關緊要的暗衛,對於這位暗衛府掌印都督來說,那隻是公事,既然是公事,就有轉圜的餘地。可如果殺了端木玉,便成了端木家的私事,不死不休。兩者孰輕孰重,想必不用為師再去多言。”
徐北遊恍然。
自己和師父已經招惹了鎮魔殿,實在沒必要再去撩撥與鎮魔殿不相上下的暗衛府。
哪怕師父是一位地仙境界的大高手,也是如此。
徐北遊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龍門客棧,這座客棧倒也幸運,在公孫仲謀的氣機保護下,竟然還勉強算是完好。
公孫仲謀帶著徐北遊和知雲二人邁步走進客棧,客棧裏還有一群惶恐不安的暗衛,以及掌櫃娘子和查察判官的屍體。
此時的公孫仲謀已經沒了先前處處和氣的江湖人味道,臉色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分毫喜怒,整個人散發著不需要依靠言語動作就可彰顯無遺的威嚴。
如果說端木玉隻是個修行還不到火候的高閥貴公子,那麼公孫仲謀就是一個爐火純青的高閥家主。
對於徐北遊來說,這樣的師父很陌生。或者說,這才是師父的本來麵目。
這一刻,徐北遊猛然驚覺,師父從來都不是一個小人物。嚴格來說,他與師父是兩類人。他以前實實在在是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小人物,但師父曾經是衛國高閥公孫家的家主,也曾是鼎盛劍宗的首徒,師父於這個底層的江湖而言,就像先生於小方寨而言,都是格格不入的,因為他們本就不屬於這兒。
他們屬於那個師父描繪出的光怪陸離的世界。
想明白這一點後,徐北遊沒有太多的氣餒,反而爆發出更大的鬥誌,他向往另一個世界,他渴望著擺脫這個處於底層的悲慘世界,他想走進那個不一樣的世界中去。
公孫仲謀眼眸中沒有半分殺氣,望向掌櫃娘子的屍體,當時掌櫃娘子用出桃花瘴,被公孫仲謀一袖揮散,然後她本人更是被公孫仲謀彈指取了頭顱。
公孫仲謀緩緩說道:“知雲,你是道門中人,去把賞善判官的屍體火化,骨灰撒在客棧外麵,也算是夫妻同穴了。”
不知是剛才那一劍的緣故,還是公孫仲謀現在展露出的威嚴,知雲沒敢拒絕,怯怯道:“是。”
知雲在崇龍觀修行多年,有修為在身,雖然性格柔弱,但畢竟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拖著掌櫃娘子的屍體去了後院,又從廚房中抱出一捆捆木柴,不一會兒便有黑煙升起。
公孫仲謀將視線移向客棧內僅存的活人。
雖然早年的暗衛還是視死如歸的軍旅死士做派,但是隨著近些年來的大肆擴張,如今的暗衛難免良莠不齊。剛才他們在客棧中親眼見到公孫仲謀那驚天一劍,知道這個背劍匣的老人是他們難以觸及的天上人物,所以麵對這座難以逾越的高山時,有些暗衛手腳顫抖,甚至臉色蒼白,就像等死的犯人,沒有絲毫的反抗意誌。
為首的孤燕更是麵容淒涼,一臉絕望神情。前不久還揚言要將他們全部殺死的查察判官死了,死在北方鬼帝的手中,緊接著殺人的北方鬼帝也跟著死了,死無全屍,什麼也沒剩下。甚至當年救回北方鬼帝一命的賞善判官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