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起的聲音將我猶存的睡意消散。
掀開眼瞼已不是翩姩院,馬車行駛的聲音真真提醒我已經離了湮王府,離了夙京。前一晚也不知明月瀟到底與墨棋說了些什麼,墨棋竟放心讓我們先行離去。
側坐在車廂內,忽然覺得車內有些悶,伸手欲撩起簾子手腕卻被握住。
“現在可不比夏日,冬日吹風會著涼的。”
我斂下眸子,不動聲色將手抽出。
明月瀟見我如此,收回手靠在車壁上。
視線忽然落在小腹上,墨棋並未告訴他。我咬著唇,思量著現在要不要告訴他。
思量間車身一個顛簸,身子一歪,頭撞到車壁上,不禁有些吃痛。
明月瀟立馬靠過來揉著我的頭被撞到的那處,力道輕柔。
我定眼看著他,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之近,幾乎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下次當心點,如果有什麼不妥就坐在我旁邊。”
我幾不可查地點點頭,輕輕拂去他揉著我腦袋的手,“謝謝。”
他見我如此,臉色有些陰沉,坐回自己的位子,不過隱約間離我近了些。
“青闇”
他忽然出聲朝外喚道,讓我一愣。
一袖青衣挑開簾子,入目的正是奉明月瀟之命暗處保護我的青闇。
“方才發生了何事?”
“回王爺,剛剛經過一個不甚深的坑而已。”
“給我注意點,若再驚擾了夷謠姑娘本王定不輕饒。”
“是”
伴隨著話音落下,簾子也被輕輕放下。
隨行的人中也隻有明月瀟和青闇明白真相,其他人也都隻知道我是明月瀟從湮王府上帶走的樂妓夷謠。
忽然想到什麼,我瞥向明月瀟,出聲問道:“既然你現在給我身份仍是‘夷謠’,而大家都隻曉夷謠要下嫁洛府。那麼到了雲都..”
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截去,“我們不會這麼快回到雲都的。”
我不解望向他,不回雲都,那麼我們現在所走的路是通往哪裏?
他隻是微微一瞥,便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一般,“陽丘。”
陽丘?
“我們去陽丘做什麼?”我發現我愈來愈不了解他的心思了。
他淡淡一笑,伸手過來將我的手握住。
“如果就現在這樣倉促回到雲都勢必會很累,不如到陽丘散散心。陽丘可是汜凰裏以‘閑散’聞名的。”
我忽然想到什麼。
陽丘...
清冷得仿若遺世而獨立的男子輕笑著:“洛家世代為官,我待在雲都不就意味著也要入朝為官。官場險惡,不如在陽丘來得自在。”
他原本也是在陽丘的。
手中一痛,我抬眸暈染了些怒氣,卻見著明月瀟神色不定地瞧著我。被他這麼看著,心裏竟倒有些心虛。
所幸他並沒說什麼,看了我一會兒自覺無趣便閉眼假寐。
我試著抽出手卻發覺他仍緊緊握住我的手,仿佛,一放,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行了兩日,駛出南國邊界的時候,這荒涼的邊界卻讓我覺得天地浩大。
一眼望去,都是廣闊的大地。
這次明月瀟前來南國隻是扮成普通的商賈人,但因為有了湮王爺的通行令文,打點了一下官兵很快便被放行了。
靠在馬車上,我深深看了一眼身後最後的南國邊景。它與汜凰的華美不同,它別有自己的一番清貴之氣。兩個不同的皇朝,卻在同一個大陸上各占妖嬈多姿。
過了南國邊境,便意味著進入了汜凰的領地。
因為汜南聯姻之前兩國在邊境都打了一場,汜凰的邊境仍是守備森嚴。
而守著汜凰邊境的,正是何昱。
在邊境歇了一日,何昱早已回到邊境,得到我們來的消息趕緊過來接待。隻不過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看著他和明月瀟笑若春風的樣子,心裏泛上一陣苦澀。
我還是沒有忘卻,當初他們也是如此去抄了我的家。
這會成為我和他之間最大的芥蒂嗎?
還好明月瀟也知道我並不想在邊境多留,第二日便複又啟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