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不怕初一陰,就怕初二下,’人們多年看雲識天氣總結出的諺語不能說沒有道理。持續的多雨天氣,樂壞了種地的人們;土地吃足水份,莊稼瘋長,標致著還將是一個好年頭。房建喜卻高興不起來,雖曾考慮過雨季會影響施工進度,但澱粉廠要如期開工,學校要如期開學,兩個工地同時牽扯他,有時難免焦躁。他把二渣子二弟派回學校,在兩個所謂師傅帶領下也當大工使。他二人也不客氣,憑著眼熟手巧,哪忙那上手。尤梅給工人們做飯,每日三餐忙得腳打後腦勺。雖然身體十分疲憊,但她並不覺得累。這不僅是幫房建喜的忙,她也願通過這種方式表答一下自己對全村人的感激之情。校園內搭起簡易的工棚,工人們統一吃住在這裏。工人們大雨躲小雨藏,砌著房牆,心想隻要把房蓋扣上去,剩下室內的活不管下多大的雨也就不受影響了。也許雨下過了勁兒,這天傍晚,伴隨太陽落了空地,天邊一片火燒雲,預示明天將是一個好天氣。工人們高興地看著已砌平口的四牆,這樣明天就可以順利地上房蓋了。房架子二玲子丈夫早已做好,成排放在一旁;還有成堆的紅瓦,似乎隻等人們送上房去。
按老理上房梁是大事,也是喜事,房梁上要掛紅布串銅錢並燃放鞭炮,之後工人們還要改善一頓夥食;但要求不能出現什麼差錯,一旦扣上房蓋,整個房子成形,若再想改動將承受更大的損失。房建喜早早來到學校,他繞著房牆四周察看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似乎有某種預感還是不放心,他站在房前的一個窗口下,揉揉眼睛,隨著太陽的升起,天空的明亮,發現窗口上的過梁出現了裂縫。他快速地打掉過梁下麵的支木,梁上的裂縫隨之加大,整個過梁仿佛跟著他冰涼的心都在下沉;不知二渣子何時來到他的身後,瞪著斷梁,也傻眼了!二渣子被派回來蓋學校,幹活的同時,由於人熟地熟也負責管些事,催促施工的進度,也監管施工的質量。梁斷了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是混凝土標號不夠,亦或是凝固的時間短,或者震導不到位、砂石裏麵摻雜有土?無論什麼原因造成的已不重要啦。二渣子臉脹得通紅,吭吃著說:“我賠吧!”房建喜回過身,掃了一眼,淩厲地說:‘賠個屁!趕緊都去吃飯。拆!”工棚裏的工人有幾名也圍上前來,默不作聲又都返身離去。
整個過梁砸碎,梁上麵砌好的磚也要拆下來,除鋼筋能用外,其他材料還需添補。房建喜用力甩掉雙腳沾滿的泥,沒有去吃飯,而是走出泥濘的校園,挑著路旁比較好走的地方,朝老更倌家走去。
老更倌家還沒吃早飯,由於沒啥要緊的活可幹,飯時也就沒必要按時按點。老更倌正準備把馬牽到院外去,清掃一下馬圈,看房建喜陰沉著臉進院,不知有啥事,立刻放下手上的活招呼一聲,陪著進屋。如果沒有鮑老太太的喪事,那麼現在正是給柱子操辦婚事的時候,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隻好等鮑老太太燒過百日之後再提此事。到那時,尤家沒了鮑老太太主事,兩家的婚事在操辦的過程中,可有誰能代表尤家與曹家商量並代辦一些禮節程序呢?老更倌曾想到過房建喜。這大清早房建喜心事重重突然到來,不會是婚事又出現什麼波折吧?但聽房建喜來求車,老更倌的心裏踏實下來;忙叫柱子媽快點收拾飯,讓喜子也在這兒吃一口,吃過飯好去幹活。趁飯前的空當,柱子找出大剪刀,到外邊給兩匹馬修剪鬃毛一一伏天裏馬本身就熱,還要幹活,這樣能讓馬涼快一點。房建喜見柱子心疼馬的舉動,進一步跟老更倌說:“叔,車工人工我不但給錢,還領情。你看下了公路到學校那段路,連泥帶水,我的四輪車別說拉東西,就是空車下去也出不來;我不能再修墊啦,一是修不起,二是沒時間。這過梁斷了,重新打一遍,至少要耽誤七八天上房蓋。當初幹這個活,是你家向東我大哥跟我在鄉政府拍著胸脯作保證,一定把學校蓋好,按時開學。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蓋學校,把它看成一塊肥肉,想搶著幹!這回也是給他打臉啦。’老更倌聽房建喜說得艱難,又想到打石頭人家給予的另外照顧,他說:“幹那點活也就少待一天半天,提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