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六下(1 / 2)

六(下)

政府得到消息感到驚訝的同時,冷靜下來思考,打算讓銀行收購這些‘欠據’,算是平息此事,但銀行方麵不同意。因為銀行給澱粉廠新增貸款是違規用的專項移民資金,如果這筆錢按期不能足額撥付,還需動用政府的財政資金,別說增加‘債券’,就是貸款還須及時收回呢!問題越扯越大,性質越來越嚴重,政府也沒了辦法。小弟如果擁有這些欠據,即使不是非法持有股份,也需還上這筆錢,如果放棄則是侵占公款涉嫌犯罪,何去何從都需還上這筆錢,隻是如何界定的問題。這可不是哪一個領導隨便說了算的事,隻好開會研究;最後政府形成一個會議紀要:鑒於澱粉廠的實際情況,小弟暫時繼續工作,積極爭取還款;如何處理,待後決定。

沒有不透風的牆,小弟明確感知到辦公室的人已發現廠裏有事了。他坐的位置以前叫廠長,現在叫經理,名稱的不同並不意味權力的實質有啥改變,隻因他還坐在這裏,人們才仍舊保持著往日裏的客氣和熱情。星期天的早晨風和日麗,他找出英子第一次掙工資給買的一雙運動鞋穿上,係好麻煩的長鞋帶。他走出屋不確定朝哪裏走合適,發現房牆上不知何時畫上了‘拆’!看來自己在這裏真的住不上多少時日了,回頭留戀地望一眼自己住的宿舍。街道上很靜,偶有人朝城中心走,大概是去市場吧?沒人跟他打招呼,也無須上前問候。他選擇了地勢漸升的出城方向慢慢走去。出了城,沿著人們踩出的小道蹬上並不高的山頂,他朝家的方向望去,山的阻隔隻見一江春水緩緩流來,並不因即將受到攔截而從山角下流過;順江看去,下遊不遠處一條大壩快要合攏,豁口兩邊來往的大型車輛繁忙但井然有序,同時拌有灑水車噴出的水閃著道道白光,撲壓著陣陣灰塵,看來大壩要趕在汛期之前實現對接。狀觀的場麵吸引他從另一方向下山,想就近看看施工場地的真切景象,但在半山腰受到鐵絲網的攔截,並伴有標語牌的警示:未來庫區,禁止進入!順著攔網的外圍,漫無目的走去,繞過禁地,把他引進何道裏。瘦弱的水流從光滑的卵石上漫過,水麵較寬的地方水質清澈,邊沿處可見偶有小魚出沒。遠處有人在水中看似撒網,他朝打魚人走去。打魚人很是喜悅,把魚從網上摘下扔進塑料桶裏,抬頭一看認識他,並且非要給他魚吃。短暫的偶遇豈能無故受祿,但盛情難卻,本以為打魚人挑幾條大點的相送,然而卻非要他連桶拎走。他讓打魚人賣點錢吧,打魚人說現在非禁魚期,魚不值錢;魚打多了拿回去也是分給大夥吃,沒看很少有人打魚嗎?難得河水被攔大量出魚,並讓他看了準備裝魚的大網兜。桶裏的魚或許不多,但他拎著沉甸甸的。走過黃綠相間的河套,又是一年春天到,他來到防洪堤壩上。不遠處房建喜的砂場還沒有開工,附近姐家的地不知今年計劃種啥?算不上多大的縣城,他繞走了半圈。走到給他留下深刻記億的路口放下桶想歇歇手,桶裏活蹦亂跳的這麼多魚怎麼吃?正在矛盾著是回城裏還是回家時,一輛已從城裏裝完油的四輪車駛來並且停下,以為他想回家,主動地要帶上一程;還怕他嫌車鬥上有柴油味,讓他坐在了車頭上。包括打魚人在內,這些人他都不認識,也許僅僅是因為他收購了他們的土豆罷了。

小弟回到村裏,先去了二哥家;讓二哥或二嫂留下一些魚,剩下的好分給別人家。可二哥家鎖著門,倆人都去了賣店?他不想把魚拎過去,這些魚他們肯定吃不了,當著外人的麵又不好拿走,隻會留給飯店賣錢,豈不辜負了打魚人的心意。把魚拿到姐家,該是與二哥家一樣的,即使他不說,姐也會想到把魚分給別人。那樣一來,姐自然留他吃飯,然而他並不想在姐家吃飯,更不想看到姐失望而心焦的樣子。姐家的人對他並非不熱情,隻是他感到姐在家中的地位沒有主導權。或許因姐至今沒有生育,她們的婚姻不美滿,所以該離婚的是姐而不是老丫,可不幸的事實就是如此,確如托老先生關於家庭的那句名言。姐對自己的婚姻不表達意見,非當事人說什麼?他所能做的就是幫姐算回錢並在今後的日子裏有份持久的收入。他把魚拎到二玲子家,未來的丈母娘對他卻也真情實意,認為這麼多魚是買的,並立馬問他想咋吃?新鮮的鯽魚無論煎吃燉吃都好吃,他不便說自己的主張。二玲子拿盆找刀收拾魚,讓他去衛生室找英子,一會兒一起回來吃飯。當他走出屋又被叫住,二玲子想起什麼,讓他把魚給姐家帶去一些。他拎著裝在方便袋裏分出的魚,想到晚間可能回不了城裏了,還要住到二渣子家,應該先去把行李拿出來曬一曬。他到了二渣子家,看見不止他的一套行李搭在外邊,姐從屋內出來,端一盆髒水潑倒院裏;四虎子站在房上,姐夫把一捆草扔上去。見他進院,姐喜迎上前,一手拎盆,一手接過魚,熱切地問:‘廠裏不忙啦?’他答應並問這是幹啥?姐說:‘房子去年秋後有點漏,趁早插一插。我就便收拾一下屋子,空一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