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到了農忙季節,人們的身體似乎因為活多而病少了,衛生室愈加冷清。見衛生室不像想象中那麼掙錢,也難怪二玲子動了讓英子把衛生室搬到城裏開的心思。英子倒不這麼認為,衛生室畢竟是自己的事業,雖不能一下掙來金山銀地,但收入總比在醫院當護士強並且舒心。她放下手中枯燥的【中醫藥理論】,有心想去幫爸媽幹點活兒,但實在煩媽東家姑娘西家小子喋喋不休的論嫁催婚;媽有意把衛生室搬到城裏去,無外乎也含著這層意思。為此娘倆又小有爭論,不甚愉快。她有心無意地整理著藥架,想到上次小弟走,問他啥時再回來?小弟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她去城裏要到他那兒。當時她隻感覺到愛意纏綿,並沒多想;現在回億小弟似有心事的樣子,能有什麼事?這段時間她沒去城裏,小弟沒回來,莫非公出了?但以往小弟公出她都知道,還要問她買點啥。吃過午飯,她騎車去了城裏。進了小弟的宿舍她發現室內淩亂,桌上的方便麵有包已打開,拔開旁邊暖瓶塞,裏麵的水滿且熱,說明小弟沒吃飯就走了,能有啥事這麼匆忙?她隨手歸攏一下東西,拿起兩隻襪子發現是髒的。小弟上學養成的習慣,襪子從來都是隨換隨洗。她熟練地收拾了屋子,也洗了襪子,但還是不見小弟回來;出外看了兩趟,有心想去澱粉廠看一下,但又不願見到那些俗媚的笑臉。看一眼表,小弟即使上班也快回來了,她回屋靜等。往事越心頭,這裏曾給她留下多少值得回味的好時光。她也曾想過在這裏和小弟結婚。
英子從床上蹦起來,聽到了外邊拖遝的腳步聲。她衝出屋外,是房建喜氣喘籲籲扶拽著東倒西歪的小弟。小弟從不喝酒,今天這是咋的了?顧不上多問,更顧不得刺鼻的酒氣,她忙上前扶住小弟另一隻臂膀和房建喜把小弟攙進屋、放倒在床上。兩聲幹嘔使小弟又坐了起來,搖晃著斷續地說:‘英子,對不起!想今年結婚,又不可能了。’不知是因為嘔哽還是情緒激動,小弟眼淚湧上來。她並沒在意小弟說啥,隻是心疼小弟的苦痛之狀,一手攥緊了小弟的肩膀,以防摔下床去,一手捶背又給擦去淚花兒。待小弟略顯穩定後,給扶躺在床上,這時她才有機會回頭埋怨房建喜一句:
‘你們幹啥去了?喝多少酒啊!’
‘才一瓶。我喝的多!’房建喜坐在桌旁,氣緩均勻,點火抽煙。有心想罵一句出租車不拉他們倆位醉鬼,但見英子的樣子,也就改了口氣,帶有幾分自責。
‘我不是說你們喝得多,是說咋喝成這樣!’
‘我來找他,也沒吃飯;就一起出去了;不知不覺就喝多啦!’房建喜看一眼英子不橈人的樣子,不得不解釋給她聽。小弟翻了一下身,她又急忙給拍打背,並說:‘叔,能行嗎?我去找藥,給他打一針吧!’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他沒醉過,不會吐,要是能吐,就好受些。’
英子聽如此說,也就打消了去找藥的念頭。她坐在床邊看著小弟,既盼他吐,又怕他吐,順手拽過枕巾墊在小弟的嘴邊。見房建喜抽著煙打了一個酒嗝,既恨又樂,她說:‘我看著小弟,你回去也睡一覺吧!’
房建喜把少半截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誠懇地說:‘英子,怨叔吧!小弟沒跟你們說,你們在村裏也沒聽說,老丫給小弟惹禍了。叔一定管這事,別說賣砂場,就是傾家蕩產也要管到底,一定保住小弟。要是不管小弟,我白混了,在城裏抬不起頭,不算人。’
‘啥事?!咋地啦?’
‘老丫背著小弟,動用了幾十萬公款,小弟給兜下來了。千錯萬錯,看在叔的麵子上,你們都原諒她吧!’
‘不是幾萬嗎?他跟我說過,還說你能幫忙臨時補上這筆錢。’
‘那是給你姐家的錢。算運費時他說了,我知道。現在根本不是錢的事啦!已經有人看好了他的位置,想借機整掉他。你想,我能讓嗎?沒小弟,我哪來的砂場,以後還能在澱粉廠幹活嗎?’
英子雲裏霧裏,隻記住幾十萬塊錢了,不由地看一眼漸睡進入更醉狀態的小弟,多想聽他仔細說一遍啊!
‘到底咋回事呀!他沒上班?’
‘上班。’
‘錢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