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下)
英子把毛巾扔回臉盆,同時也擰出另一條毛巾,其中一條是她留在這裏的。她感到盆中的水失去了溫度,外麵的陽光也已西斜。她拉過被子要蓋在小弟的身上,可小弟還穿著衣褲。她解開衣扣,讓小弟的一隻胳膊從衣袖中慢慢褪出,再把衣服從身下一點點拽出,麻利地脫下上衣。她又解開腰帶,先使褲子褪到臀部,然後伸進雙手向上托緊臀上之肉,同時手背外翹帶下褲子。脫完衣褲,她又給提正剛才受到刮帶的短褲,這才輕輕地把被子蓋在腹部,使小弟不至受涼,又不會捂熱身體。她坐在床邊,撫摸小弟,雖然肌膚還是那麼潤滑的,但明顯消瘦了許多。她對於人體並不陌生,出於職業的需要,哪怕是成年男性,也並不能表現出厭惡,但看到的往往是醜陋,而在小弟身上就連一根汗毛,也會感到無比親切。她俯身在小弟胸前一個深沉的長吻,眼淚滴落上去。她起身投洗了熱毛巾,輕輕地給小弟擦拭身體,這樣會使體內的酒精排泄快一些。她在被下褪出小弟的內褲,又換洗了毛巾,把下身也給擦洗了。男人最敏感的部位,力量的象征,曾讓她感到雄性的美,而此刻撫在手下卻是那麼地疲軟。她的小弟被擊垮了嗎?多麼希望小弟在她的撫慰中醒來,明確告訴她這是為什麼?她悔恨自己在結婚問題上遷就了小弟。如果她參加工作後倆人討論結婚時就決定結婚,那麼現在她不但早知道了事實真相,而且也可以堂堂正正理直氣壯地和他站在一起,共同擔負起這份苦痛,不至於讓他獨自忍受煎熬這麼長時間,然而這也許正是她的小弟。他為了哥哥不被人欺淩,為了姐姐生活得舒心,為了丈母娘的那份驕傲,有那麼多為了他人。總之為了他的英子結婚後能有一片晴朗的天,讓她像鳥兒一樣歡快地歌唱;能有一塊潔淨的地,讓她像水中的魚兒一樣自由徜徉。她憶起一個暑假裏和小弟爬過城外的小山到江邊去遊泳,當回到山頂時,小弟為她朗誦了裴多菲的【我願是急流】那首詩的情景。麵對山水的壯觀,聽說正在勘測準備修水庫或許改變模樣,小弟把委婉的愛情詩朗誦得激情飛躍。小弟缺少唱歌的天賦,但粗重的磉音透著力度。那種力度來自於他寬厚的胸腔,她何止一次俯貼在上麵感受那種熱情,同時柔情似水地享受那份喜愛。她為小弟蓋嚴了被子。
英子站在窗前,遙望凝靜的夜空,繁星點點,首先想到了媽媽;來時沒告訴一聲,現在又沒回去,雖然明知她來這裏,但免不了還是要惦記。當她和小弟的戀情公開後,媽媽說不出的高興,逮住機會私下裏難免問她們的關係進展如何,可她不願與媽媽分享那份喜悅,反而覺得問多了,也就時常招致媽媽的責怨。她明白媽媽其實太喜歡小弟了,一幫兒女中沒有一個像小弟這樣有出息,是所有子女身邊的偶像,成為她日常說教時要求子女們看齊的目標。上次小弟回去,媽媽滿心歡喜以為能夠锝知她們結婚的確切日期,因為過年全家團聚時,看到二妹的孩子都會走路了,她們曾議論到今年的打算,可是,媽媽沒有聽到這方麵的話語。當著小弟的麵媽媽不好張嘴直接追問她,等小弟上班走的早晨,還是說話了。媽媽讓小弟少去食堂吃飯,既然工作不忙,趕休息日就多回來;姐家也好,哥家也好,都不如自己家;結婚就好了,有人知疼知熱,她也就不跟著操這份心啦。媽媽起早剁的餃子餡,與她們一邊包餃子一邊說,這是她聽過媽媽說的最委婉的話了,不知憋了多久,跟爸爸商量後才說的這麼柔和。當時她無話反駁媽媽,看到小弟捏餃子邊兒的手似乎用力並且停頓了一下,頭也似乎更低沉了一些。她不想在經濟上給小弟施加壓力,也從沒有時間緊迫的觀念,對於媽媽催逼她們結婚的心情或許不理解,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白無誤的:媽媽無非是怕小弟越走越遠,越走越高,把她女兒甩下。媽媽為她們結婚做好了一切準備,並且還答應在河套裏開點地,幫她們種或租出去的收入,添補她們婚後的生活費用。她想打電話回去給媽媽說一聲,自己在小弟這裏,小弟不會拋下她。如果小弟移情別戀早在她上學期間就該發生了,不會等到今天。城裏不缺少多情女子,甚至家庭條件或社會地位更優越。她上班時,小弟去醫院例行體檢,有多少女孩子熱情服務,像接力賽似的把他從這科引到那個室。她的同學竟然公開說:隻要得到小弟的愛,不惜死一回!事後小弟淡然地跟她說:你們醫院的服務好周到啊!她隻能酸溜溜地解釋說:他不是一般的病人,是國家的公職人員。假如小弟真的被她同學搶去,那麼現在絕不會這麼愁苦地躺在這兒;同學的家人一定會全力以赴擋在前麵,編織起一張‘網’,撐起一把‘傘’,讓小弟安然無恙,仍就坦然應對工作中遇到的一切煩惱。她英子沒有那份實力,媽媽或許會幫助她們,可是會怎樣地傷心絕望。她抬手把頭發掖在耳後,回頭望著醉睡如泥的小弟,總該有一天沒吃飯了,不知啥時醒來。她不想去給媽媽打電話了,沉寂的夜晚去同學家打電話也不方便。她雖感到餓,但一口東西也不想吃,回到床邊擠在小弟身旁躺下,等小弟醒來再共同吃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