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出馬以來見過不少非人，因此對於謝苗的話也沒有覺得意外，就隻是微微闔上眼瞼，配合性地問了句：“然後呢？”
“你不要亂想，我是一個人。”謝苗特別強調“人”這個字，她直勾勾地看著我，忽然之間就笑了，自嘲似的說，“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總之你知道我是一個人就好了，隻不過相對於主子來說，我比較崇尚人的感情，但是她不這樣，她總是告訴我說人是一種自私性很強的生物，空有著高級生物的外表，內心卻是肮髒不堪的。”
確實如此，不過……
“你主子讓你把我抓到這裏來，不是因為一己私欲是什麼？”說這話時，我故意拔高了音調，那些鬼魅聽見，當即齜著牙，一雙猩紅的眼眸瞪得老大，似乎想在我身上看出個洞來。
謝苗一隻手扶著石壁，她指甲很長，隻是做出了一個抓取的動作，就有碎石簌簌滾落。
她緊抿著唇，半晌才說：“那我就不清楚了，總之這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這件事情完成之後，我跟她再無牽扯。”
“你逃脫不了的。”我把這一係列的事情綜合起來，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江裏的夢境越來越真實了，我不認為這僅僅是個帶劇情的夢，很有可能和你主子有關係。”
“主子才不會去管一個凡人的事兒。”謝苗不屑地吹了口氣，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說，“我看你是不想死，就想盡辦法離間我們，從而獲取機會離開。”
我幽幽地呼出一口氣，半閉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那你很聰明了，殺了我吧，反正我父母都不在世了，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夜麟。
剛說完這句話，他的名字就從腦海之中飄了過去。
心尖猛然一痛，我借助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手觸到冰涼的地麵，那種從地底泛過來的涼氣透過皮膚傳入骨髓，使得我如墜冰窖。
刷的一下，謝苗的臉龐在我眼前放大，她距離我如此之近，以至於我可以看得清那卷翹的睫毛，和那垂下來的根根發絲。
長長的指甲從我臉龐劃過，帶起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兒。
應該是劃破了。
經過了這麼一番折騰，我的身體極度虛弱，甚至連痛閾都升高了，這麼一丁點的痛楚對於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謝苗一改剛才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指甲順著我臉頰的輪廓緩緩移動，連聲音都充斥著陰鬱：“你知道這對於我來說誘惑多大嘛？這麼多年我都沒有過一天的安生生活，隻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徹底擺脫主子，成為一個自由之人……蘇木，你開心嗎？”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牽了牽嘴角，一任她捏起我的下巴，四目相對，從謝苗的瞳孔中，我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披頭散發的一個人，塵埃撲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大約是快要死了吧。
謝苗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繼續說著：“你的小情人不會來救你的，主子知道他很厲害，特意設置了結界把他隔絕在外。放心，就算沒有你，他也能生活得很好。”
“你知道電視劇裏麵那些主人公都是怎麼逃脫的嗎？”我笑得陰冷，在謝苗那不知所雲的目光之中成功補刀，“就是因為配角在要殺人之前話太多了，少些廢話，一招致命，多簡單。”
謝苗顯然被我激怒了，她加重了力氣，下巴一陣疼痛，她死死盯住了我，精致的五官因為生氣而有些扭曲：“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噗！”
劇烈的鈍痛傳遍全身，我繃緊了身子，像是即將離弦的箭支，下一秒就要崩潰。
一把短劍刺進了我的胸口，血液噴湧而出，宛如夏日裏的噴泉，濺到了石壁頂上，小鬼們一見血頓時興奮得手舞足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沾了一點點血液放在唇邊，嚐到了味道雙眼霎時變得猩紅，成群結隊地撲了過來，仿佛一大片黑雲將我淹沒。
興奮的尖叫入耳，聽得我有些頭疼，到了後來我幹脆閉上眼睛，還是能夠感覺他們舔舐著我的傷口，撕裂著我的身體……
人說產婦分娩是最高等級的疼痛，我沒有生過孩子，也沒有什麼概念，現在腦子裏麵隻有一個念頭——我快要死了。
都說人死前生前所經曆的事情都會在眼前浮現，看來都是假的，什麼都沒有。
死了就死了吧。
我也累了，不想再摻和這麼多的事情，倒還真不如給我一個了斷。
意識正在淡去，宛如褪去的潮水，就連疼痛都變得越來越遙遠。周圍一片黑暗，除了自己的身體什麼都看不見，唯一的光亮來自於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