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地縹緲一孤影(1 / 1)

蕭鳳行出獄後憑著記憶找到了城外一處偏僻的小池塘,他以前給小姐放馬的時候時常在那裏牽馬喝水。他找來一塊小瓦片,將它磨得鋒利了,對著水麵將那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割斷。他在獄中呆了三年,雖然吃的差,穿的差,終究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比三年前長高了不少。隨後,他就跳到池塘裏把自己和身上那套破爛的不能再破爛的衣服徹徹底底洗了個幹淨,隨後就在溫暖的陽光下一起曬了幹——三年來,這是蕭鳳行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這時已是春天,蕭鳳行醒來後就靠在塘邊的大柳樹下。

“我要去找小姐”,他心道:“我要告訴小姐,我沒有強奸民女。我,我是被冤枉的!”

蕭鳳行心裏還隱隱希望小姐會重新收留他,當馬僮給小姐放馬,春天牽著馬和小姐一起踏青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要不是他!”蕭鳳行又想起了木文峰:“要不是他!”

他閉著眼睛憤憤的想道,忽然卻又黯然起來:“要不是我自己冒然闖進去...”

“不對!”他又站起來:“就算是我冒然闖進去,他憑什麼打斷我的肋骨?又憑什麼冤枉我強奸民女!憑什麼?憑什麼!”

“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後...”

“然後怎麼樣呢?”蕭鳳行頹然想道:“就算我能找到他,他還是高高在上的貴家公子,我還是一個一無所有,連名字都是別人取得的人。”

“我...我終究不能把他怎麼樣...”

一想到這裏,蕭鳳行忽然覺得連那原本溫暖的陽光也變得十分刺眼了。

“不管怎樣,我都應該先找到小姐,至少要在小姐那裏還我一個清白。”蕭鳳行終於打定主意,向城東的蕭府而去。

潁州蕭家是當地最大最尊貴的家族,高牆大院就算在城外也能看的分明。但現在,高牆大院依舊,牌匾上蕭府的那個“蕭”字卻變成了“李”字。

“這是怎麼回事?蕭府怎麼變成了李府?”李府門口徘徊的邋遢少年終於引起了守門家丁的注意,拿起大棒子就把他趕走了。

蕭鳳行眼見自己被守門家丁當成了乞丐,也不以為意。他找到了一個附近擺攤的老漢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蕭老爺兩年前被朝廷宣進京做了京官,早就賣了這座宅院帶著全家老少遷居京城了。

時過中午,那老者聽見他肚子咕咕叫,又見他衣衫襤褸,心生同情,還給了他半個燒餅。蕭鳳行自是千恩萬謝。吃了那半個餅,蕭鳳行就在街邊坐了下來,街上人來人往,他卻是一個也不認識:“這下才真的是舉目無親,無處可去了。”

“還是去泉州吧”,蕭鳳行想起來老頭臨死前的囑托,要去泉州府找到他的孫女趙夕若。

“不對!”蕭鳳行忽然想到:“老頭姓宋,他孫女怎麼會姓趙?難道是外孫女?”

蕭鳳行回想起當日的情景,卻知道老頭絕對沒說錯,當時他雖然已是十分虛弱,但意識卻是清醒的,這樣重要的事情怎麼會說錯?

“不管是孫女還是外孫女,找到她再說”,蕭鳳行心道。

隻是自己身無分文,潁州距離泉州路途遙遠——雖然他並不知道泉州在哪,卻大致知道泉州府在東南海邊。

“一直往東南走總不會錯”,蕭鳳行本打算在這潁州城中找份活幹,先養活自己,再想辦法籌措一點盤纏再上路。轉念一想,此去泉州不知道有幾千裏,要想靠自己籌集路費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不如先上路再說,天無絕人之路,自己連牢都坐出來了,難道還怕餓死不成?

心念於此,竟在心中升起一股獨行天下,無所畏懼的豪情來。一時之間,隻覺得天下之大,哪裏都是路,竟然不再做他想,邁開腳步就向東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