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阿九的時候是在戲樓。
那時候我作為齊國的質子被送到國力強大的北朝,為了能為齊國求得一方安定。
一個質子在他國的地位永遠很低,我不奢求能夠被所有人尊重,隻求有一瓦屋簷遮風擋雨,有一口飯吃飽喝足便好,所以在質子府裏的我活的還算舒坦。
我仍舊記得那天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洋洋灑灑的落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我閑來無事便打算出門,帶了一個小廝。
北朝的街和齊國的街看上去大同小異,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的便是北朝的街比齊國的熱鬧了不少。
無所事事的我無聊的在街上遊蕩。直到看到了那樓,一間不大的戲樓。
駐足在門口聽著裏麵的一舉一動。裏麵的戲子正咿咿呀呀的唱著戲,觀眾時而鼓掌時而喝彩,此起彼落的掌聲讓我竟覺得這是世上少有的自由。
自由啊,對質子來說什麼叫自由?
質子沒有自由,沒有。
我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進去。街上吵吵鬧鬧的,而我的耳朵裏仿佛隻剩下那人的聲音,周遭的嘈雜一瞬間全然褪去。
我忽然覺得,人生其實也是有點兒意思的。
“公子……”身邊的小廝站在一旁看了我許久才開口,“公子,咱們該回去了。”
我緘默了一會兒,點頭:“好。”
如果當時的我知道這個選擇會讓我這輩子徹底錯過他的話,我想我一定會進去。
然而,這世界沒有如果……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沒有如果……
……
第二天,我照例來了這裏,然而戲樓卻沒有開門。
我停留了半日,想了想還是推開了戲樓的大門。
推門的那刻,我便看到了戲台上的你——你一身戲袍還未褪下,臉上的妝容早已褪盡,露出一張幹淨白皙的臉龐。你赤著足肆意的坐在戲台上,手舉著酒壺,脖頸微仰,幾絲清透的酒水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
我本想輕手輕腳,盡量不去打擾你。可大堂裏散亂的桌椅讓我寸步難行。一個沒有留心便踩住了一截木棍。我慌忙抬起頭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般望向你,而你正好因我發出的聲音打擾到了你,抬起一雙淡漠的眼看向我。
看到你的目光,我的心倏然一緊。那麼淡漠的眼神,那種看穿了一切,毫不在乎,又帶有些空洞的眼神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一時間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隻好朝你一笑。
你也朝我笑,眼中多了些光亮,好看的眸子瞬間染上了光彩。你朝我舉杯:“公子,你是來聽我唱戲的嗎?”
“我……”
“誒,可是不巧啊,戲已經散場了呢。公子,你要不要來陪我喝酒啊?”
聽到這句問話我沒有遲疑,點點頭:“好。”
越過雜亂的大堂,我跳上戲台,拿起你喝過的酒壺就往嘴裏灌。
一壺灌下麵不改色。
“公子,好酒量。”
你笑著朝我鼓掌。
我有些羞澀不敢看你。
其實哪裏的好酒量,我隻是不喜歡你一個人喝酒罷了。胃裏早已翻滾難耐,可我甘願陪你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不為別的,我隻想看你開心。
而剛剛你獨自喝酒的模樣那麼寂寞,甚至帶著點悲戚。
縱然隻是第一次見麵,我也不願你一個人孤獨。
你知不知道,你低眉淺笑的樣子有多麼好看?
我想看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