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勒住了馬,大多數人已不敢前進了,隻有三個繼續向山溝策馬走了下去。前麵出現一片寬闊的平地,中間立著兩根大石柱。月光很亮,那因恐懼和疲憊而死的少女躺在空地的中央。修果·巴斯克維爾的屍體躺在她的旁邊。令他們毛骨悚然的是,站在修果身旁撕扯著他喉嚨的那個可怕的東西,樣子像獵狗,卻比獵狗大得多。正當他們看著那畜牲撕扯修果的喉嚨時,它突然張開閃亮的眼睛和直流口涎的大嘴向他們轉了過來,三個人嚇得大叫,急忙撥馬逃命。據說其中一個當晚就嚇死了,另外兩個也落了個終身精神失常。
“我的兒子們啊,這就是那隻獵狗的傳說的來曆。不可否認,在咱家的人裏,有的死得突然、淒慘而又神秘。望你們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在夜晚降臨時輕易進入沼澤地。”
摩梯末醫生讀完這篇怪異的記載之後,直望著福爾摩斯,又從衣袋裏掏出一張報紙。
“福爾摩斯先生,這是一張今年5月14日的《德文郡記事報》,是一篇有關幾天前查爾茲·巴斯克維爾爵士死亡的簡短敘述。”
我們的客人重新放好眼鏡,又開始讀了起來:
“最近,查爾茲·巴斯克維爾爵士之暴卒,使本郡不勝哀悼。他雖在巴斯克維爾莊園居住時間不長,但其厚道與慷慨已深得周圍群眾之敬愛。眾所周知,查爾茲爵士曾在南非投機致富,後來帶著變賣了的資產返回英倫。有些謠言說他準備重建他的莊園,然而此計劃因其本人逝世而中斷。查爾茲爵士並無子嗣,他曾公開表示,在他有生之年整個鄉區將得到他的資助。他對本地及慈善機構的捐助,本報常有登載。
“驗屍結果尚未能將與查爾茲爵士之死亡相關的情況弄清。查爾茲爵士雖有許多財產,但個人生活卻很簡單。莊園之中的仆人隻有白瑞摩夫婦二人。據死者的朋友和私人醫生傑姆士·摩梯末證明:查爾茲爵士健康不良,心髒呼吸困難和有著嚴重的神經衰弱。
“案件實情甚為簡單,查爾茲伯爵有一種習慣,每晚在就寢前須沿巴斯克維爾的水鬆夾道散步。5月4日,他曾聲稱第二天要去倫敦,並讓白瑞摩準備行李。這晚他照常出去散步後,再也沒有回來。他的管家白瑞摩連夜出去尋找主人,最後在夾道的盡頭發現了他的屍體。有一件尚未澄清的事實是,白瑞摩說,他主人的足跡在過了通往沼地的柵門後就變了樣,像是用足尖走路了。查爾茲爵士的身上找不出遭受暴力襲擊的痕跡,但他的麵容變形到幾乎難以辨認的程度。屍體解剖證明,他是因為呼吸困難和心髒衰竭而死。法院驗屍官呈繳了一份與醫生證明相符的判斷書。另外,如果不能最終消除鄰裏相傳的荒誕故事,再為巴斯克維爾莊園找個住戶就很困難了。據了解,爵士最近的親屬就是他弟弟的兒子亨利·巴斯克維爾先生了。據說這位年輕人在美洲。現已進行調查,以便通知他來接受這筆巨額財產。”
摩梯末把報紙疊好,放回口袋裏。
“福爾摩斯先生,這些都是關於查爾茲·巴斯克維爾爵士死亡的情況。”
“真得感謝您,”歇洛克·福爾摩斯說,“你說的這段新聞包括全部公開的事實嗎?”
“是這樣的。”
“再告訴我一些內幕吧!”他的表情冷靜得像個法官。
“這樣的話,”摩梯末醫生情緒激動起來,“我就會把沒有告訴任何人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公眾若是知道了,巴斯克維爾莊園就真的沒人敢住了。但對於您,我沒有理由不徹底地說出來。
“沼地上的住戶離得近的人交往比較多。我同查爾茲·巴斯克維爾爵士就經常見麵。他喜歡獨處,可是他的病把我們倆拉到了一起,對科學的共同興趣又使我倆親近起來。
“在這幾個月裏,我發覺查爾茲爵士的神經係統已經緊張到極點了。他深信著我讀給你的那個傳說,一到晚上說什麼也不肯到沼地上去。他不止一次地問過我,在夜間出診時是否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有沒有聽見獵狗的嚎叫。他說這話時,聲調都變了。
“我記得很清楚,在他死亡三個星期前的一天傍晚,我駕馬車到他家去,碰巧他正在正廳門前。我站到他麵前後,發現他極恐怖地盯著我身後。我猛然轉過身,看到了一個像大牛犢似的黑東西飛快地跑過去。我陪著他呆了一晚上,為了解釋他所表現的情緒,他就把我剛來的時候讀給您聽的那篇記載托我保存了。我勸他到倫敦住幾個月,他也已經準備五月五日去,可五月四日悲劇就發生了。
“就在查爾茲爵士暴死的當晚,總管白瑞摩發現以後,立刻派馬夫把我接了去。我順著水鬆夾道仔細察看了一番,驗證了所有在驗屍過程中提到過的事實。最後,我又細心地檢查了查爾茲爵士的屍體,確實沒有任何傷痕。但是在驗屍的時候,白瑞摩曾提供了一個不真實的證明,白瑞摩說在屍體周圍地上沒有任何痕跡。我卻在離屍體不遠的地方發現了清晰的足跡。”
“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足跡?”
摩梯末奇怪地望了我們一會兒,聲音低低得像耳語似地說:“福爾摩斯先生,那是個極大的獵狗的爪印!”
3疑案
照實說,我聽了這些話嚇得渾身發抖,醫生的聲調也變了,他被自己講述的事情深深激動著。福爾摩斯雙目炯炯有神,探著身,頗感興趣地問:“您看到的那爪印,別人怎麼就沒見到呢?”
“那爪印離屍體大概有20碼,我想若是我不知道傳說中的事情,可能不會發現它。”
“沼地裏看羊的狗多嗎?”
“有很多,它不是看羊狗,它大極了。”
“它接近屍體了嗎?”
“沒有。”
“那個夜晚。天氣怎麼樣,下雨了嗎?”
“沒有下雨,但天氣又潮又冷。”
“夾道是什麼樣的?”
“種著兩行密實的水鬆老樹籬,中間有條小路,小路兩旁各有一條約六英尺寬的草地。”
“我想那樹籬有一處是被柵門切斷了吧?”
“是有一處,那是扇對著沼地開的柵門。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開口了。”
“摩梯末醫生,請告訴我你所看到的腳印是在小路而不是在草地上嗎?”
“是的,腳印是在柵門那一麵的路邊上。”
“還有一點,柵門是關著的嗎?”
“關著的,還上著鎖呢。”
“門有多高?”
“四英尺左右。”
“您在柵門上看到什麼痕跡了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痕跡,沙礫地上隻有查爾茲爵士的腳印。”
歇洛克·福爾摩斯突然喊道:“要是我在那裏該多好,這個案件會給犯罪專家提供很好的研究機會。唉,摩梯末醫生,您怎麼不早些時候叫我呢,現在那些痕跡一定被雨水和愛湊熱鬧的農民的木鞋抹去了。”
“先生,我已向您說明了不願帶您去的原因,而我不想把真相讓別人知道。另外,這事讓人毫無辦法。”
“您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嗎?”
“有一點,自從悲劇發生之後,我聽到過一些離奇的事情。”
“舉個例子說說吧。”
“我知道在這嚇人的事情發生之前,有人曾在沼地裏看到過和巴斯克維爾所說的怪物形狀相同的動物。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那是一隻會發光的大家夥,猙獰得像魔鬼一樣,跟傳說之中的可怕的獵狗相符。現在,敢在夜晚走過沼地的人可真是大膽的了。”
“像您這樣具備科學知識的人,也會相信這種神怪的事嗎?”
摩梯末醫生如實回答:“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