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佟大為獨自航行(1 / 3)

佟大為獨自航行

封麵人物

作者:李茹涵

一個演員的筋骨和血肉

2013年七夕,佟大為在微博中寫道:“遇到了十三釵裏的老夥計long time no see。”那天是他入駐《太平輪》劇組的第一天,重新換上洗得褪色的粗布軍裝,軍火師將一位“老熟人”塞進他懷裏。這把德製毛瑟步槍是二戰時遺留下來的真家夥,分量十足。佟大為摩挲著槍杆,熟悉的鐵鏽味,光滑的木質槍托,柔韌的背帶,一切都讓他感覺很穿越。沒錯,這正是他在《金陵十三釵》中時刻不離身的那一把。

《金陵十三釵》上映後觀眾褒貶不一,唯一的共識卻是對佟大為飾演的李教官的偏愛。一位觀眾在留言中寫道:“李教官是眾多抗日題材電影中最讓人解氣的一個,中國軍人不再懦弱的引頸就屠,也不再試圖與侵略者發生曖昧、複雜的人性關係。作為狙擊手,他的冷靜與縝密令人印象深刻;而當他把女學生遺落的鞋子捧在手心時,你又不能不動容於這個少言寡語的中國男人內心中透露出的父愛般的溫暖。”

相比玉墨和約翰·米勒,李教官這個角色算不得濃墨重彩,但在佟大為細膩、富於人情味的演繹下,他卻成了通篇最刺痛人心的點睛之處。他犧牲的時候,整個紙鋪炸裂開來,彩色的紙條漫天飛舞,就像是情到深處的禮花。這樣的設置,如果割裂來看,幾乎要跌入濫情的危險境地,然而正是由於佟大為此前在角色身上克製而準確的拿捏,才讓人覺得這樣的渲染入情入理,恰到好處。

一個演員,對文本的悟性,調動肢體和表情準確呈現情緒、狀態的能力,是謂表演的才華。這種東西玄妙而不可強求,有著與生俱來的神秘感。在影壇闖蕩多年、占據一席之地的演員們,多半有此天才,它是演員的筋骨,是令其施展拳腳的基石;然而生得一副演員的筋骨,卻仍有可能形容枯槁,表演始終沉悶幹澀,這便是缺少演員的血肉。如何豐滿其血肉?那必得投入十二分的心力,洞悉生活的質感,豐富表演的細節,還要有不止於角色的通達與判斷力。

佟大為之所以覺得“李教官”這個角色重要,除了表演的分量和個人的付出,還因為他開啟了自己表演生涯一個全新的階段。在“李教官”之後,佟大為憑借《中國合夥人》中的“王陽”這一角色入圍金馬獎、金像獎、亞太影展,並在長春電影節和剛剛結束的百花獎上摘得“最佳男配角”的殊榮。

如果說前十年,他一直憑借自身的天才去創作那些青春角色,不夠費力、也不夠盡力的話。那麼“李教官”這個人物,卻常常令他在暗夜中驚醒,那種還不能勝任的壓迫感,讓他有欲望去接受長達兩個月的魔鬼式訓練,直到電影中帥氣的回旋持槍動作成為一種頑強的肌肉記憶;也讓他第一次耐下性子來去做人物小傳,詳讀二戰曆史,讀《蔣緯國傳》,並試圖從中找到支撐李教官這個角色的心理基石和狀態細節。這是一次大的邁步,演員的筋骨上生長出富於生命力的血肉,這種職業向度上的進益與滿足感,遠比獎項和叫好聲更令他滿足。

慢下來,讓自己接地氣兒

也是從李教官開始,佟大為盡可能使自己的步伐慢下來,留下足夠的時間與空間去打磨一個角色。曾經有一個階段,他一年拍四五部戲,110多集電視劇,工作的疲憊,日常的瑣事,讓他陷入庸碌。

那時候,他沒有精力琢磨該往一個角色身上注入什麼,隻剩下招架。“你漸漸意識到這樣做的危險性,演員就是這樣,我們必須要去捕捉生活當中很多生動的東西,然後放到我們的角色中去。這種記錄是必須的,說不定哪天碰到哪個角色時,就可以把那種最鮮活的東西用上。”

然而在每天都有人成名、有人沉寂,大多數人忙著“掙快錢”的演藝圈,對於演員來說,這種慢慢捕捉和消化的過程早已成為一種奢侈品。

“這種快會讓你覺得不安,其實沒有哪個演員可以說每一個角色我都能演好,我們演好真的是湊巧!碰巧我們對這類人物觀察的比較多,記錄了可以用在這個人物身上的一些細節。”佟大為深知,假使這種必要的觀察和消化的時間都被名利裹挾的庸碌所侵占、擠壓的話,想要塑造一個令自己和觀眾都感到滿意的角色,就有點像天方夜譚了。

2011年,拍完《金陵十三釵》,佟大為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和許多明星急於在更大廣度上拓展疆域、蓬勃的開進演藝事業的初衷不同,佟大為所期望的是可以慢下來、相對自主地安排時間。

他想慢慢地琢磨一個角色,就像是把玩一件藝術品,而不是一味地在人生的遙控器上按下快進按鈕。2012年底,與他合作過《赤壁》的大導演吳宇森打來電話,邀他參與新作《太平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