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風光
4月5日上午7點45分,我乘坐173次列車離開巴黎。30小時後,我將到達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從巴黎到維也納的路程十分順利,沒有發生任何不194
愉快的事情。離開親愛的祖國,令人有點難受,再加上鐵軌發出的嘎噠的聲音,因此感到乏味和沉悶,使人昏昏欲睡,即使列車進站,人也沉睡不醒。終於在4月6日2點50分,在汽笛的長鳴聲中,列車駛進了維也納車站。
我在維也納城僅停留了36小時,其中還有兩個夜晚,所以不能觀光太久。我打算等返回時再仔細遊覽。旅途中的安排也要像處理問題一樣,要分門別類,有輕有重;合理安排才會節省時間。
多瑙河既不穿越維也納市區,也不緊依市郊。我不得不乘車趕了大約4公裏路程才到達碼頭。眼下已不是1830年,那時,內河航運業剛剛起步,乘船旅行的人很少。
在 “馬提亞 ·高萬 ”似的甲板上或船艙裏,能找到各種各樣的乘客:德國人、奧地利人、匈牙利人、俄國人及英國人。乘客們都擠在後艙,因為前艙裝滿了貨物,難有棲身之處。在這些人中,你留心觀察,不難發現一些穿著匈牙利服裝卻講意大利語的波蘭人。迪律伊先生曾在1860年寫的巴黎與布達佩斯遊記中提到過這些人。
我曾聽說這條秀麗的河流呈現出天青色,然而事實上是赭石色。駁船乘風破浪,快速前進。航道裏,各種船隻穿梭往來不斷,船艙裏滿載大河流域的富饒物產。河麵上也有一些龐大的木筏,仿佛是由一座座森林的木
195
材紮成的,甲板上蓋著房屋,使人聯想到巴西亞馬遜河上那負有傳奇色彩的水上村落。河麵上大小島嶼星羅棋布,大部分剛剛露出水麵,隻要河水稍稍漲高,就會被淹沒。兩岸楊柳成行,鮮花點綴在綠油油的芳草叢中,令人流連忘返。
駁船急馳,激起層層波浪,它也駛過靠近大河兩岸的吊腳村莊。房屋也好像在木樁上左右搖擺。然後,駁船從兩岸間的一根繩索下穿過,船頂的煙囪差點被掛住了。這是渡船的牽索,由兩根高竿支撐著。一根高竿頂上掛著奧地利國旗。在維也納城下遊,我看到一個環形小島,直徑超過4裏,沿岸綠樹成蔭,島上地勢平緩,一望無際。河流水位上漲時,溢出的河水在地麵上衝刷出千萬條痕,就像犁耕過似的。眼前的一切使我想起1809年7月6日,此著名日子的一件重大曆史事件。該島嶼即是遠近聞名的洛波島,島上的法國防禦工事裏,15萬法國士兵開辟了多瑙河航道,拿破侖帶領他們由此取得了埃斯令和瓦格拉姆戰役的驕人戰績。
4月8日,“馬提亞 ·高萬 ”號駛過菲夏梅南和裏熱爾斯普倫,在當天晚上,抵達馬爾赫河口。這是從左邊彙入多瑙河的一條支流,它發源於摩爾維亞,一直流至馬紮爾王國邊境。船從4月8日夜至9日淩晨停泊在此。次日清晨,它又揚帆起錨,穿越那片7世紀時,法國人
196
和土耳其人曾誓死捍衛過的土地。此後,輪船相繼停靠在彼得羅納爾、阿爾膛堡、海恩堡,駛過匈牙利狹窄的大門。船閘打開,輪船駛進普雷斯堡碼頭。
為了裝卸貨物,船隻在普雷斯堡碼頭停泊了一天。從維也納至此城,輪船已前進了300公裏。因此,我有時間仔細欣賞這座正值觀光客光顧的城市。它仿佛矗立在海角之上,腳下淌著的不是平靜的河水,而是波浪滔天的大海,令人讚歎不已。繁華的碼頭上,房屋的輪廓隱約可見,既錯落有致又美觀大方。左岸海角處,有一座高聳入雲的教堂;另一端還屹立著另一尖頂,兩座教堂之間是座渾圓的大山丘,上麵屹立著古城堡。
一道金光沐浴著大教堂的穹頂。隨後,我觀賞了許多宮殿及匈牙利貴族的府邸。我登上山丘,俯望古老而龐大的城堡。這是座四角形建築物,四角上築有塔樓,現在不過是座封建時代的廢墟。登高遠眺,富饒的葡萄園林,以及多瑙河河水流過的廣闊平原。此行收獲不小啊!
在以前,曆代匈牙利國王都在普雷斯堡建都;但現在,馬紮爾人的首府和國會都座落在此。原來國會一直在布達佩斯召開,直至奧斯曼帝國入侵,從1530年至1686年他們霸占了這座城市長達半個多世紀。盡管普雷斯堡有45000人,但隻有在召開國民會議時,議員們才
197
會從各地蜂湧而至,這時才顯得熱鬧擁擠些。
但我作為一名法國人,必須補充一點,普雷斯堡的名字與奧斯特利茨戰役後於1805年與奧地利簽訂的光榮和約緊密相連。
4月11日上午,“馬提亞 ·高萬 ”號從普雷斯堡下遊駛進一望無際的普斯陶平原,俄國人稱之為 “斯潘捷”,美國人則稱為 “薩瓦納”,它占據了整個匈牙利的中部地區。這是一個真正的神奇王國,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駿馬奔馳,數以萬計的牛悠然生活其間。
多瑙河在匈牙利境內蜿蜓曲折。它彙集了喀爾巴阡山脈和斯蒂裏亞阿爾卑斯山的滾滾流水,聲勢浩大,不再是奧地利境內那條小河道了。
當天晚上,輪船抵達了拉堡碼頭,並停泊在此過夜,第二天白天與夜晚也暫時不走。我花十二個小時遊覽了這座城市。馬紮爾人稱這城叫 “傑爾”,傑爾距離普雷斯堡60公裏,居住著20000人。曾經曆了1849年轟轟烈烈的起義風暴的洗禮。
當船從拉堡啟程後,行駛了大約四十公裏,我從船上遠遠望見著名的克勞摩納城寨,這是馬提亞 ·科萬於15世紀修建的一座城堡,也是起義者浴血拚搏的鐵證。
在這片馬紮爾人的土地上,多瑙河畔散發著誘人的魅力,令人神清氣爽。河道彎曲,景色也變化萬千,白198
鷂、水鸛在碧綠的水麵上展翅遨翔。普斯陶,一會兒是綠油油的草地,一會兒又是地平線上連綿起伏的山嶺。這裏是匈牙利最負盛名的葡萄園產區,葡萄藤枝繁葉茂。此地區葡萄酒的產量為年產兩千萬升,在世界上占第二位,僅次於法國,並且他們生產的酒幾乎全部在本地銷售。不瞞各位,在旅店,在船上,我偶爾也喝上幾杯,當然比起豪爽的馬紮爾人,我這點酒量就有點班門弄斧了。
值得注意的是,普斯陶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為了確保糧食生產,平原上挖掘了不少水渠;其次,種植了百萬株洋槐,形成一道道堅固的防風牆,可以抵擋狂風的蹂躪,減少水土流失。因此,在不久的將來,穀物和煙草的產量會成倍增長。
但遺憾的是,匈牙利的極少數地主擁有土地總麵積的三分之二,而數量眾多的自耕農占有的土地還不足三分之一。分配的極度不合理造成國家人民收入水平很低。但在曆史發展的推動下,土地重新分配將勢在必行,事實也確實在改變。勇敢而富有智慧的匈牙利人民對將來信心百倍,雖說他們有點自負,但比起目空一切的日耳曼農民,他們是最有進取心的。
至於右岸的格朗,景致已經截然不同了。普斯陶的平原延伸成綿遠的山嶺,這是喀爾巴阡山脈和諾裏克的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