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使我不踏實的是,臨下船時耳邊所聽到的威脅。假如那不是幻覺,的確有人跟我說話,我也無法歸咎於那是那個德國佬搞的惡作劇。我們從佩斯起就在一條船上,但船還沒到拉茲,他就上岸了。216為了不使弟弟擔心,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但關

於那個威廉 ·斯托裏茨,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瑪克隻是蔑視地作了一個不值一談的手勢,對我說: “我聽說過那個家夥,聽說他是那位學者奧多 ·斯托

裏茨的獨生子。還聽說那位學者在德國被人當作巫師,這簡直太愚昧了,他在自然科學領域裏占有一席之地,在物理、化學領域裏也有重大發現。但現在,我們隻要記住一點,他兒子的求婚已被拒絕。”

“這事發生在你求婚之前還是之後呢?” “可能三、四個月以前,如果我的記憶沒出問題的話。”弟弟回答道。 “米拉小姐是否知道有個威廉 ·斯托裏茨一心想

娶她?” “我想她可能不知道。” “他以後沒有再采取任何行動?” “沒有,大概他清楚自己沒有希望了 ……” “威廉 ·斯托裏茨是個怎樣的人?” “一個古怪的家夥,行蹤詭秘,離群索居 ……” “他住在哪 ……” “住在拉茲。他住在戴凱裏大街一座簡陋的房子裏。

他是德國人,單憑這點,羅特利契就不可能答應他的求婚。匈牙利人和法國人一樣厭惡吉約姆二世的後代。” “瑪克,他也許還是普魯士人。”217

“是的,事實也如此,勃蘭登堡的斯普倫貝格出生的

普魯士人。”

“你見過他嗎?”

“見過幾次。第一次是哈拉朗上尉把他指給我看了,但他好像沒看見我們。”

“他現在還在拉茲嗎?”

“我無法準確回答,亨利,但我覺得已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

“他最好不在拉茲。”

“嘿!”亨利說道,“咱們別再談他了。如果哪天有個女人成了威廉 ·斯托裏茨夫人,你大可放心,那絕不會是米拉 ·羅特利契,因為 ……”

“對,”我接著說道,“因為她成了瑪克 ·維達爾夫人!”

我們邊說邊走,一直走到連結匈牙利河岸和塞爾維亞河的木橋上,並在橋上站了幾分鍾,欣賞著橋下那條美麗的河流。夜色純淨,繁星點點,倒映在水中,就像千萬粒閃閃發光的珍珠。

我向瑪克講述了我自己的事務、朋友們近況以及藝術界的動態,還講述了許多有關巴黎的事情。並希望他婚後回巴黎住幾個星期,新婚夫婦一般都前往意大利或瑞士度蜜月。但他們也可以去法國。米拉會很高興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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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熟悉的巴黎,何況這次還是跟著丈夫舊地重遊呢。

我還告訴瑪克,他索取的一切文件手續,包括蜜月旅行所需的護照手續,我都已經準備齊全了。

我們的談話就像磁針的一端總是指向北方一樣,總離不開魅力四射的米拉。瑪克不厭其煩地講,我靜靜地傾聽。如此多的事情,他早該向人傾訴了。最後,還是我比較理智,否則,我們要談到第二天。

在這麼清爽的夜晚,碼頭上幾乎沒有行人,我們的散步也沒受到什麼幹擾。因為我太疲倦了嗎?怎麼我總感覺到身後有個人在跟蹤我們。他緊緊跟隨,似乎想竊聽我們的談話。從他蹣跚的步履來判斷,他一定是個上了年紀的家夥。後來,那人也許被遠遠地拋在後邊,反正我再也沒有感覺到有人了。

10點30分,瑪克和我回到特梅絲瓦爾公寓。我入睡之前,耳邊仿佛又響起在駁船上聽到的那些陰森而又恐怖的話語, ……那可是恐嚇瑪克和米拉 ·羅特利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