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的存在
有人被老師叫起來背誦課文，似乎是沒有完全背下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弱弱的說了一句什麼。
老師還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著這群寄予了厚望的孩子們，慈愛卻也嚴厲的目光。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恍惚之間，看見流颯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笑笑的在教室裏敲著窗戶，說晨晨。
一眨眼，淚水不自覺的掉了下來，一切已經滄海桑田。教室裏，那個紮著馬尾的陌生女孩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繼而轉過臉去，敲了敲身邊熟睡的同桌，像是在提醒他老師的到來。
而在淚眼朦朧的瞬間，那個身影瞬間又變成了蕭晗，站在流颯的身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輕聲的說了一句“好帥”。
她們曾經是同桌，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離，如同一個人。
可到最後……
世事果然是殘忍的，不是嗎？
“安雨晨……”
這一次，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下來，打濕了臉頰。他知道，此時站在身後，呼喚他的人，是那個讓他越來越在乎，越來越心疼的蘇顏。
可是，他卻沒有勇氣轉過頭麵對。每次看見那張與蕭晗一模一樣的臉，對蕭晗和流颯的愧疚就無休止的翻湧而來。
“別難過了，還有我啊。”
看見他站在那裏很久沒有動，身影落寞而哀傷，蘇顏莫名的心疼。走近，才發現安雨晨的肩膀，一直在微微的顫抖。而在秋日陽光的映照裏，淚水在他的臉頰上，泛著晶瑩的光芒。
“蘇顏……”
就在那時，安雨晨忽然轉過身來，緊緊的抱住蘇顏，泣不成聲。
蘇顏站在那裏，被那個措手不及的擁抱和安雨晨悲傷的哭泣弄得不知所措。
“安雨晨，我會一直都在的。”
良久，蘇顏終究是伸出手，擁住了眼前哽咽的安雨晨，像是在擁抱那年在大雪裏看她遠走的藍宸羽，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眼睛眯起看著秋葉落下的刹那，那些回不去的從前，一一的倒回。
而那年的藍宸羽，卻倔強固執的不肯回頭再看一眼，看看蘇顏回頭佇立在大雪裏，等待他的目光。
藍宸羽，就像我對安雨晨說的那樣，現在的我會在他的身邊，而曾經的我，也會一直在那個大雪飄零的冬日裏等你，等你回眸，對著我露出璀璨的笑容。
後台擁擠的人們，進進出出忙碌著。藍宸羽的簽售會結束，車輛在外麵等待著接他去下一個地方。他迅速的換了衣服，從化妝間走出來。
走過舒笑的身邊，藍宸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甚至連個問好都沒有。
“藍宸羽！”
看著藍宸羽不屑一顧的表情，舒笑忽然皺眉，憤憤的喊了他一聲。人們手中的活動仿佛瞬間就靜止，都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們。
“對不起，我很忙。”
藍宸羽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她，依舊不理不睬的，淡漠的語氣。
“你以為我是沒事做才跑來找你的麼？我告訴你，小不點兒不見了！”
被他這樣的態度激怒的舒笑，似乎在那一刻有些失了理智，不顧工作人員的圍觀，大聲的說道。
“剛才有人打電話來，說小不點在他的手裏，想要他平安，就讓蘇顏去這裏……”
說完，才發現藍宸羽和周圍的人們驚異的目光，隻好笑了笑，掩飾著尷尬走到藍宸羽的身邊，拿出一張紙條，壓低了聲音和藍宸羽說話。
“讓蘇顏去？為什麼是蘇顏？那個人是誰？”
皺眉，聽見那個人奇怪的要求，藍宸羽內心感到疑惑，仔細的看著那個奇怪的地址，似乎感到熟悉。
“我不知道。”
為了小不點，兩個人之間冰冷的氣氛似乎有所緩和。藍宸羽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像是做了決定：“我去找他。”
舒笑緊緊的跟在他後麵，一把拉住他：“我也去……”
乞求的目光，那樣真誠的眼神，藍宸羽有些動容的拉住她的手：“好。”
我和安雨晨坐在校園的台階上仰望天空，看見浮雲一點一點的消散成薄薄的一層。
手機裏是方才藍宸羽身邊的助理和複歌發來的簡訊，我顧不上看。轉過頭去看安雨晨，還是保持著抱膝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盯著天空看。
“看看那些簡訊吧，你一定擔心藍宸羽。”
很久之後，我站起身來動了動僵硬的四肢，正在想應該怎樣勸他回去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低下頭去看他，他卻依舊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像是方才什麼話都沒說。
“哦……”
失望的拿出手機，盯著簡訊看。
第一條：“蘇姐，藍宸羽突然不見了，兩小時以後的通告怎麼辦？要不要通知主辦方取消？公司那邊怎麼辦？”
第二條：“蘇顏，小不點在我這裏，如果想讓他平安，你就一個人到……”
兩條簡訊，就是兩個燙人的火球，放在我的心上。我低下頭去，看見安雨晨也正看著我，詢問的眼神。
“藍宸羽又不見了。”
風吹過身邊的時候，隻是絲絲的涼意，卻讓我感到了徹骨的寒冷。我隻好抬起頭，深深的歎了口氣，解釋了第一條簡訊的內容。
而第二條，我不想讓他知道，因為他必定會擔心。
“蘇顏，總讓你為我們操心，會不會覺得辛苦？”
似乎是看見了我眼睛裏的無奈，當我對著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時，我看見了安雨晨眼神裏的憂傷。
“人活著本來就很辛苦的，沒什麼。”
輕描淡寫，雲淡風輕的口氣，我一瞬間覺得我像是一個堪破紅塵的老尼姑。
沉默著看了我半晌，安雨晨忽然不知道怎麼了，仿佛丟掉了自己的悲傷，毫不猶豫的拉起我：“回去吧，去找藍宸羽。”
我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幾乎被石階絆倒。他卻沒有回頭看我，隻是拉著我不停的向前走，一邊走，嘴裏一邊輕聲的嘟喃：“隻有在他的身邊，你才不會這麼辛苦吧……”
“什麼？”
隻顧著看腳下，沒有聽清那句話，站穩了重新問的時候，他卻已經在前麵衝我揮了揮手，搭上了回去的班車。
“喂，安雨晨，你真是……”
我隻好糾結的在空中揮了揮我的拳頭，趕了上去。
初秋的黃昏，傾盆而下的大雨。
天邊灰色的帳幔，緩慢的覆蓋在曾經的晴空之上，殘陽躲在昏暗裏集聚著能量。
回到住處的時候，雨水已經淋濕了衣服和頭發。
打開手機，簡訊又閃爍著，似乎在急切的訴說著什麼。安雨晨洗了澡，躲在被窩裏，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我看著他蜷縮成一團，緊緊的抱著自己，像是因為秋雨的緣故，感覺到了寒冷。
我望著窗外，看見水珠緩慢的從窗格上掉落下去，像是誰的眼淚。
“蘇顏，不用管我了，回去吧。”
很久之後，他突兀的開口對我說話，語氣裏都是麻木和空洞。我站起身去看他，看見他也望著窗外發呆。淚水從他的臉頰流淌下去，大片大片的浸濕了枕頭。
我總是在這樣的時候不知道說些什麼，所以，我也隻是默默的離開了。
曾經的俊美少年，華麗的轉身背後，是那樣心酸的一段曆程。身為而今當紅的明星，也不過是一個孤獨寂寞的人。
這麼多年的大浪淘沙，到最後，曾經陪伴過他的人，都已經離開。
很多人隻看到了他表麵的光鮮，卻從來看不到背後的心酸。所以，他也隻能默默的努力著，微笑著，將一切的悲傷隱藏在華麗背後。
“蘇顏，你是不是有事沒有告訴我？”
剛走到臥室門口，安雨晨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我站在門口，握緊了雙手，不敢轉過頭去：“都是一些瑣事，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的，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要你給一個解釋……”
也許，這是我唯一能為安雨晨做的，不讓他為小不點擔心，不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照我所說的，你隻告訴他們是醫院打電話讓你去看小不點。”
背對著安雨晨，我知道，他的視線一直聚集在窗外。而後，聽見簡短而疲憊的一個字：“好。
我慶幸他沒有像平日那樣打破沙鍋問到底，正要離開，卻再次聽見他的呼喚：“蘇顏……”
那一聲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可在這樣的時刻，我卻還是清晰的聽見了。
“恩？”
不敢轉身看他滿麵悲傷的樣子，我站在很遠的地方，幾乎是有些哽咽了。
心裏忽然覺得難受，像是有誰在那些曾經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