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此時卻安靜的躺在這裏……
“盡管討厭我吧,蘇顏。離開我,然後回到藍宸羽身邊,他一樣可以保護你的。”
正在我哭得全身顫抖的時候,突兀的聽見安雨晨安靜而寂寞的聲音,空洞的表情,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
“我不!”我一瞬間喜極而泣,一頭撲進他的懷裏去,像個孩子一樣跟他鬧脾氣,“我和他已經回不去了,而我和你,卻可以重新開始。”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伸出手撫摸我的發,眼神飄忽不定,憂鬱而悲傷:“蘇顏……”
我抬起頭來,握住他的手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裏你可是最帥的安雨晨呢。”
話說到一半,聲音已經哽咽,因為我同時也看見了安雨晨眼睛裏的淚光。
我轉過臉去,拳頭落在安雨晨的胸膛上,隨著淚水一起暈開的話語:“你小子要是再敢這樣,我就……”
話說不下去了,我已經趴在安雨晨的肩頭,泣不成聲。
就在方才的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要失去安雨晨了,再也不能聽見他調皮而溫暖的聲音。
“蘇顏。”
伸出另一隻手,安靜的抱緊了我,安雨晨的聲音,一貫的溫柔。他低著頭,看著我,微微的笑了。
“這次不能拋棄我了,安雨晨……”
將頭埋在安雨晨的肩頭,感受那份久違的溫暖,我忽然間就想起了藍宸羽那張憂傷的臉孔。然後聽見安雨晨溫暖的話語,比藍宸羽更讓人心疼:“好。”
走廊的風很大……
起碼在這一刻,它讓我感受到了悲傷。
藍宸羽就站在我的對麵,那樣戚戚的望著我,眼眶裏濕濕的,盈盈的淚光。
陽光在夏日裏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我連最起碼的微笑,都無法給藍宸羽。
因為心很疼,因為眼淚無法不掉落。
“蘇顏,真的要離開麼?”
很久,藍宸羽在那頭開口。我們,像是一個站在歲月的左邊,一個站在年華的右側,距離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我,伸出手,還能觸及到他的溫度,卻無法觸及那些未來的歲月。
我笑,深深的呼吸,迎著陽光,正視他的目光:“藍宸羽,你和舒笑已經如此幸福了,你讓我怎麼辦呢?”
“以後,忘了我吧,如果有人會問起我,就說,隻是溫暖的朋友而已吧。”
轉身,淚如雨下,卻還是假裝不在意的笑著揮了揮手,雲淡風輕的與他說了再見。
“那麼,顏顏,我拜托你,一定要幸福……”
或許,或許我轉身離去,除了不想讓藍宸羽看見我的眼淚,也不想要看見藍宸羽的眼淚吧。
就在那個時候,我聽見了藍宸羽哽咽的聲音:“如果哪天,覺得在安雨晨身邊疲憊了,有我等你。”
我想轉身……
轉身,再看藍宸羽一眼,哪怕隻是一眼。看看他,是不是為了我的離去,淚流滿麵,看一看,我心愛的人,眼睛裏有沒有溢滿了對我的不舍。
可我沒有……
也不能回頭……
所以,我隻是站在那裏,安靜的搖了搖頭,揮手離去:“不必等我,我和安雨晨,會幸福的……”
殘忍的話語,變成利刃割傷藍宸羽的同時,也割傷了我自己。
藍宸羽,不要說那樣的話,不要等我了……
你那樣的話,真的是會讓我心痛的。
我,你,舒笑,甚至是安雨晨,我們,都已經不能回頭。回頭看,隻能看見歲月燃燒的灰燼,什麼都沒有了。
包括那些曾經,都忘掉吧……求求你……
離開很多年,在某個暮靄傾灑的無暇時間裏,我收到了一封不曾署名的信,上麵隻有一首詩:“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
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告訴你。
疚恨總要深植在離別後的心中,盡管。
他們說,世間種種最後終必成空。
我並不是立意要錯過,可是。
我一直都在這樣做,錯過那花滿枝椏的昨日,又要。
錯過今朝。
今朝仍要重複那相同的別離,餘生將成陌路。
一去千裏,在暮靄裏向你深深俯首請。
為我珍重,盡管。
他們說,世間種種最後終必。
終必成空。”
回頭去看,安雨晨坐在院落裏的秋千上,恬靜的閉著雙眼,享受著陽光。
我鬆開手,信箋就隨著微風輕曳而去,掉落在碧草青青的院牆外。後麵的空白紙頁上,蕭覓站在夕陽的餘暉裏,滿眼憂傷的看著我,目光被定格在永遠的青蔥歲月。
我忽而笑了,轉過身時,一滴淚水措不及防的落進了泥土裏,消失不見。
三年後……
我在秋色怡人的小路上,看見了那輛載著藍宸羽的銀色轎車,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安雨晨牽著我的手,安靜的微笑。
從車裏麵走出來的藍宸羽依舊帥氣迷人,深色的西裝,讓他一瞬間顯得成熟。
我差一點就熱淚盈眶,看見他嘴角盈盈的笑意,說蘇顏,來參加我的演唱會吧。
三年以後,他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舞台上,唱歌給所有的人聽。
紅色的演唱會門票上,藍宸羽悲傷而深情的仰著頭,望著天空的落雪。
我握緊了安雨晨的手,差點就哭出了聲音。藍宸羽在另一邊,望著我,輕輕的將我擁進懷裏,說蘇顏,別哭。以後一直要幸福,別讓我看見你哭泣。
這是我與藍宸羽的最後一次擁抱,安靜而蒼白。這麼多年,我第一次以真正好朋友的身份,與他有一個永生難忘的擁抱。
車輛終於絕塵而去了……
我和安雨晨站在簌簌落下的秋葉裏,望著眼前的一切。突兀的,想起蕭覓從遠方寫來的信裏,那句讓我潸然淚下的話:世間種種,終必成空。
演唱會在一片尖叫聲裏開場,安雨晨毀容後第一次以真麵目示人。我挽著他的胳膊,站在人群裏,看見光鮮亮麗的藍宸羽在舞台上迷人的微笑。
“下麵的這首歌,唱給我曾經最愛的女孩。我想對她說,蘇顏,無論過了多少年,一定記得要幸福啊。我在這裏看著你,將你放在我的心裏,永遠守護。”
雪,不知道是什麼下起來的。
我的眼淚,突然無休止的掉落下來。我冰冷的雙手裏,那些曾經終於一遍一遍的重播。我仰著頭去看藍宸羽,看見他眼睛裏閃爍的淚光,可嘴角卻是牽強的笑意。
明明就很悲傷,卻裝作很快樂的樣子。
我知道,這些年,他一定很辛苦。他低著頭看我,憂傷的眼眸裏,深深的不舍。
“安雨晨,你這小子,要給我記著,好好照顧蘇顏。否則,我會搶走她的哦……”
指著台下的安雨晨,藍宸羽的眼淚,在那一刻,終於從眼眶裏掉落下來。
我就這樣站在大雪裏看著他,看見他伸出的修長的手,蒼茫無力的放開了念念不忘的曾經。
“你是我今生未完成的歌,唱不到結局卻又難以割舍……”
歌聲響起,一切隨著大雪散去。
藍宸羽顫抖的聲音,久久的在天空裏回蕩著。我的眼淚,再次不可抑製的掉落在大雪裏。
抬起頭,仰望早已經遙不可及的藍宸羽,那些往事,隨風飄離而去,在記憶裏深深的烙印,霎時疼痛難忍。
三年前,安雨晨為了流颯的死失蹤的那天,也就是藍宸羽舉行簽售會的那天,我去後台找藍宸羽,卻看見了坐在那裏喝茶的舒笑。
她站在我的麵前,幾乎是在乞求我。
她說蘇顏,我求求你,放開藍宸羽,給小不點一個完整的家。
她說,蘇顏,你以為我和藍宸羽傳緋聞,隻是為了我自己麼?
她說蘇顏,難道你沒有看到,自從有了這些炒作,藍宸羽比以前更有人氣了麼?
她說蘇顏,你不希望藍宸羽有個好的前程麼?
是的,她承諾過我的,她說她能帶給你三年後的這場全國巡回演唱會,而我……
我想,憑我這樣的個性,就算極力的爭取,永遠也不可能達成你這樣的心願吧。
所以,我放了手……
藍宸羽,知道麼,在那一刻,我幾乎是步履蹣跚的走出了那扇門的。
對不起,最終也沒能給你幸福,還害得你在演唱會哭了……
請你,不要等我了……我怕,等我真的一轉身的那天,會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