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早就聽見村裏辦白事的喪樂聲遠遠傳來,聽說是上村老陳家的兒媳婦,今天一早被人發現淹死在村中古井裏了。
隻是剛吃完晚飯,慧慧姐就來找我玩,這時我才從她口中得知——老陳家兒媳婦嫁過來也不過小半年,也不知為什麼天天挨打,前幾天受不住打跑了,今天一早才被人從古井中撈起來,撈起來時都泡的發腫、麵目全非的了。
我年紀小,對這些理解並不深刻,隻是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出頭天在井邊遇見的古怪小媳婦,便心有戚戚地追問她:“昨天晚上咱們在井邊碰見的是不是陳伯伯家的兒媳婦?我們要是拉住她,是不是她就不會死了?”
慧慧姐一把捂住我的嘴,悄聲說:“別亂說,我聽我爸說,陳伯伯家的兒媳婦可能掉井裏有好幾天了,我們昨天晚上見到的不一定真是她。”
“那是誰?”我好奇地問:“我昨天回來累了,就忘記和大人說咱們在井邊遇見人的事了。”
慧慧姐一臉驚懼道:“你不說還好,我現在想著都有點害怕。我昨晚回家就和我爸說了!昨晚我爸還站路上遠遠看了,井邊根本沒人!結果,今天早上我爸打算去那挑水淘麥子……你猜,我爸看見了啥?”
“啥?”
“一個白白的人影浮在水底下!”慧慧姐壓低聲音說:“我爸趕緊叫了村裏的人撈起來,才發現就是是陳伯伯家的兒媳婦!而且大家都說掉井裏怎麼也不知死了幾天了,都泡發了!”
“什麼?”我吃驚急了:“那我們看到的是啥?”
慧慧姐看看左右,在我耳邊悄聲說:“我媽說了,咱們遇到的可能是陳伯伯家兒媳婦的鬼魂,今天一早我媽就去上村給我求了一道符。”說著,她便拉開衣領,將一個掛在脖子上的紅布包拿給我看:“你看,就是這個!說可以保佑我。心悅,我媽讓我一定囑咐你,讓你外婆也帶你去上村看看,也去求個符戴。”
她說的特別誠懇,可我呆呆的並不懂這些,隻是心裏有些新奇,還暗暗琢磨:“原來那就是鬼魂呀,難怪感覺很嚇人。”
農村裏,都睡得也早,慧慧姐隻玩了一小會就回家了,我也早早就被外婆攆屋裏去睡覺。
為了省電,外婆點的是煤油燈。
黑壓壓的睡房裏就床尾的老木桌上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忽明忽暗、上下跳動個不停。我不太喜歡煤油燈,夜裏房間裏很黑很黑,煤油燈又不亮,還不停地冒煙,照的房間裏影影幢幢的,讓人很不安。
我蜷縮在床上,緊緊裹著毛巾被,緊緊盯著跳動的煤油燈看,不敢輕易閉上眼睛。
不知怎麼的,慧慧姐說的那句關於“鬼魂”和“不知死了幾天、泡發了!”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裏揮散不去。
我越想越睡不著,隻覺得惡心、發冷,慢慢的,竟開始一陣一陣地打擺子。
迷迷糊糊地,我眼睛的餘光突然看見,就在放煤油燈的老木桌底下,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低著頭蹲在那,背對著我,隱藏在微弱的燈光下,怎麼都看不真切。
我能清楚地聽見,大人們在屋外相互道別,還忙著收拾院子、插門關窗。
可我就是動不了。
我想起床,想叫外公外婆趕緊進來,想告訴他們我很害怕、屋子裏有人!可我就是動不了,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好像被什麼死死地壓在床上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