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不會浪費,但蟲族會計算效率。
這裏出奇的荒蕪。很不尋常,這種潮濕而擁有完整生態鏈的沼澤不應該什麼荒蕪的。和泰倫預期中的、生物資源充沛的沼澤環境不同,一路上,他隻發現了一些飛來飛去的蚊蟲,還有一些埋在軟泥裏的碎骨頭。從這些骨骼的數量上來看,這個沼澤裏應該存在著某種比蚊蟲更大的生物,隻是還沒有被發現而已。它們都躲到哪兒去了?
泰倫餓了。
真的餓了。
高等蟲族掌握的心靈感應使他們變得敏感,而敏感就意味著會接受到更強烈的來自身體的信號,無論是正麵的還是負麵的。饑餓也是一種來自身體的信號,它會提醒泰倫目前所需要的東西,也會讓泰倫變得更加情緒化。饑餓會慢慢腐蝕蟲族的心智,使他們的理性降低……
***
泡在渾濁的、髒乎乎的、散發著臭味的泥水中,幾個魚人正在享用它們的午餐。並不算是什麼特別好的食物,但它們還是吃的很高興,整個上午所積攢下來的負麵情緒全部一掃而光。
這幾個魚人從早晨就出發了。它們餓著肚子,在爛泥和髒水中搜索了整整一個上午,也沒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直到中午才交了好運——畢竟,有很多魚人在附近活動,比較顯眼的食物早就被先到的魚人帶走了。附近連一條死魚、或幾片能吃的沼澤植物都沒留下。
一個遊蕩的魚人部落幾個星期前才遷徙到這附近,占有了一部分曾屬於另一個魚人部落的領地——事實上,有不少魚人部落都會時不時的進行遷徙,尋找食物更多、更豐富的地方,但很少會像這樣強行從另一個魚人部落手中搶奪地盤——倒不是因為道德或法律之類的約束,而是往往缺乏這種能力。
如果它們有機會,魚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殺光整個敵對(或僅僅是有利益衝突的)部落,並心安理得的把搶來的東西當成是自己的。這才是魚人的習慣。
新來的部落與原有的部落間爆發了幾次小規模的衝突,互有傷亡,總體上是勢均力敵的。就在這兩支魚人部落準備動員整個部落,來上一場全麵戰爭的時候,老魚人祭司的預言打斷了它們的計劃。它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暫時保持和平。不管是新來的魚人,還是早就住在這裏的魚人,都對‘毒水之靈’抱有著莫名的恐懼。
那可是‘毒水之靈’啊!
雖然不願意發動一場全麵戰爭,在這個關鍵時刻消耗部落的實力,但魚人樂於找機會削弱自己的對手。它們總是喜歡看到敵人倒黴——如果能看著敵人被恐怖的‘毒水之靈’殺光就更好了。一半是為了保護自己,一半是為了打擊敵人,兩個部落的魚人們先是破壞性的收集了附近所有能吃的東西,又派出魚人戰士相互攻擊,試探著對方的承受底線。
這幾個正在進餐的魚人正是來自其中的一個部落……它們興高采烈的享用著午餐的正是來自另一個部落的魚人所提供的,用它們的身體。
當一支魚人巡邏隊遇到了另一支敵對的魚人巡邏隊,不難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弱肉強食——或者說,死掉的生物就是食物——區別不大。魚人不會因為吃掉死去的同類而感到不安,在它們看來,這就像“魚在水裏遊”一樣平常。要在大沼澤這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就不能對食物的質量有太多挑剔。
小小的水窪被血液染成了肮髒的紅色,內髒和淤泥混在一起,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味。這場由突襲開始的遭遇戰就發生在這裏。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暫,卻非常激烈。死去的魚人不是被砍掉了腦袋,就是被切開了胸腔,活著的魚人身上也個個帶傷。
遊蕩部落的遷入讓這個區域所能承受的魚人數量接近飽和。魚人的總量翻了一倍,而多餘的魚人所需要的食物卻不會憑空出現。它們必須相互廝殺,而戰鬥的結果則決定了誰可以活下去,誰要成為對方口中的美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在‘毒水之靈’的預言帶來的壓力下,這兩個魚人部落會繼續保持這種微妙的關係,始終把衝突控製在小規模內,直到其中一方確信自己能殺光或趕走對方而發動戰爭,或者是其中一方因承受不住損失而撤退……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