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的死給幸存者帶來的極大的震撼。他們親眼看著那個人憑空消失,又被小怪物撲倒,活活咬爛了腦袋——沒有幾個人敢保證自己在這方麵能做得比盜賊更好,但就連他都沒能做到。
由於疲勞、傷痛和信心缺失,冒險者們的抵抗開始變得軟弱無力,而他們的對手則仍舊保持著高強度的進攻。他們繼續殺死了幾隻小怪物,卻沒能改變戰鬥的最終結果。
單個人類冒險者的戰鬥力的確要強於小型兵蟲,但後者的數目是前者的兩倍。
冒險者們的隊長揮舞著一把雙手斧,奮戰在前。他幾次逼退了企圖靠近的小怪物,但還是被一股酸液噴中了麵部。他下意識的躲了一下,隻有半張臉被酸液波及,大部分的酸液擦著他的頭盔滑了出去。劇烈的灼燒感在他的左臉上蔓延開來,左眼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隻能感覺到陣陣劇痛。他緊閉著左眼,努力睜著另一隻想要一起閉上的眼睛,盡全力抑製著想要丟掉武器的想法。
“跟我來!”他大聲喊道。
沒有人應答。無暇多想,他揮舞著武器,又一次想要衝出重圍。他用斧子砍斷了一隻太靠近他的小怪物的幾條肢體,隨後,另一隻從他的背後躍了過來,撲中他毫無防備的背部。廉價的鏈甲隻稍微減緩了一點衝擊力,尖銳的前肢就刺入了他的身體裏。
他臉朝下倒在泥漿裏,斧子也脫手了。他的胸腔遭到重創,肺葉被完全穿透,隻差一點就一起刺穿了心髒。大量的血液正沿著破裂的血管噴湧而出。在閉上眼睛前,他最後看到的東西是一隻正在將自己活活吃掉的小怪物,以及那些先於自己死去的隊員們。無人幸免。怪物正在肆無忌憚的撕吃冒險者們的肉體,包括那些已死的和將死的在內。
他隱約間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問,為什麼?
在人類世界流傳的各種版本的神話中,都或多或少的提及過,瀕死者可能會見到的一些生者所不能見到的東西——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輝煌殿堂、像是從未在凡世間出現過的神或曾經在凡世間出現過的神化人物、像是由蜂蜜填滿的湖泊和奔騰著牛奶的河流,等等。有不少人都相信,如果在活著時保持信仰忠貞,死後就能進入那些隻為最忠誠的信徒而準備的超凡世界……
因為我是一名戰士,死在戰場上本來就是我的歸宿,死在與邪惡生物的對抗中更是我的榮幸,我毫不後悔!冒險者們的隊長這麼想著,完全誤解了對方的意思,並開始在腦中乞求自己聽到的聲音。無論你是哪位神還是哪位天使,請帶我走吧!請帶我去你的國度吧!
那聲音猶豫了幾秒,似乎沒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機會就在你麵前。那聲音說。
把這當成了是最後一個考驗,冒險者們的隊長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本來趴在他身上撕咬著的小怪物,不知道為什麼也停止了進餐。他努力用僅存的右眼向四周望去,終於看到了一個和小怪物不同、也同樣不屬於人類的身影。某種體型高大的東西正站在那裏。他好不容易才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清楚了那個身影的真實麵目。
惡魔!卑劣的、醜陋的惡魔!竟然想把我的靈魂也一起騙走!
這是那位隊長先生臨死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泰倫感受著從那個人類那裏傳出來的最後的心靈信息,有些莫名奇妙。他感覺到那個生物似乎在最後一刻爆發了針對自己的強烈敵意,不過卻無法了解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敵意的具體原因——由於不了解對方的語言,他隻能得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泰倫本來打算通過詢問得知對方為什麼要主動攻擊自己的部隊,但對方的回應太過雜亂,隻能大致得知對方對這種行為毫無悔意,甚至以此為榮。那些亂糟糟的心靈信息中還提到,對方希望被‘帶離這裏’。
這個要求倒是不難滿足。就算他不這麼要求,蟲族也不會浪費他的屍體。在先前的戰鬥時暫時躲避的小型工蟲正在返回工作崗位,新鮮的屍體自然也會得到較高的處理優先度——有8隻小型兵蟲在這場戰鬥中死亡,這個數目甚至已經超過了在攻擊魚人部落時的總損失,不過經由這場戰鬥獲得的12具人類屍體足以彌補消耗。
一具成年人類屍體差不多等於兩具成年魚人屍體,這意味著它至少能用來‘製造’兩隻小型兵蟲或小型工蟲,或者更多。
從敵人那裏收集信息從來不是典型的蟲族式戰略。它們更擅長主動找到敵人,然後一視同仁的殺戮一空。出於這種原因,泰倫很快忽略了那些讓他感覺莫名其妙的心靈信息,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戰利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