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夫妻”轉正
社會鏡像
作者:張道餘
不知不覺間,邢碧珍已成了大齡剩女。
套用托翁的一句話,順利戀愛結婚而收獲幸福美滿生活的年輕人的曆程大多是相似的,不能及時地走進婚姻殿堂的人卻各有各的原因。邢碧珍沒找到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與她獨特固執的婚戀觀有很大的關係。
八年前,她大學畢業後,來到了東南沿海經濟發達的神居市,憑著她出色的才幹,很幸運地考進了某事業單位,吃上了旱澇保收的皇糧。她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活潑開朗,追求她的年輕人自然不在少數。可她瞧得起的人,往往沒車沒房,她並不是一味追求物質享受的人,但缺乏起碼的物質條件,她也不願意就這樣倉促地步入圍城;有車有房物質條件好的人,她又覺得對方缺少內涵,誌趣不投難以相近。她還給自己定下了一條鐵律,瓜不成熟就不蒂落,戀愛期間絕不與男友同居,這就讓一些遊弋在試婚遊戲中有所企圖的帥哥們望而卻步。
邢碧珍每月都有不菲的穩定收入,但在神居這個神仙才能住得起的高房價城市,要購上一套自己的住房,並非易事。這麼多年了,她的積蓄始終夠不上購一套住房的首付款,隻好每月花兩千多元錢租房住。他們單位倒是挺能為員工著想,單位初建時就征有多餘的土地閑置著,現在市麵上房價這麼高,單位就利用這些土地分期分批為員工建起了集資房。由於土地不再花錢,單位又給了一些補貼,集資房的售價就比商品房便宜了許多。但購買集資房也要論資排輩,單位依照員工購房的各種條件打分,從高分到低分排序。在各種條件中,結婚與否這一項占的比分很大,眼見比她後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就因為結了婚這一項而優先購得了住房,她心中很是不平。
單位開始建最後一批集資房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邢碧珍急哪。情急之中,她突發一個奇想,我曆次相親受阻,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沒有一套自己的住房,若有了自己的住房,我就掌握了戀愛婚姻的主動權,就會選擇一個心儀的白馬王子,就不會管這人是有房還是無房。對,自己有一套住房才是硬道理,趁著單位這最後的機會,得千方百計弄一套房才是上策。
經過一番苦苦思索後,她決定走假結婚這條捷徑。假結婚,也就是合同婚姻,先用一紙結婚證書換得一套住房,房屋與市麵上的差價的盈利部分,假合同的雙方利益均沾,利人利己何樂而不為?合同期間除瞞過外人的眼睛外,同一屋簷下井水不犯河水;合同期滿則各走各的,雙方了無瓜葛。
可在短時間內到哪裏去尋找這合適的人選呢?她首先想到的是網絡,但審慎地考慮過後還是認為不妥,網上的人良莠不齊,真假難分,上當受騙的可能性極大。即使是合同婚姻,也應該找一個可靠的人。她把熟人和朋友圈子裏的男士逐個逐個地過濾了一遍,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學友鄭天成身上。鄭天成是她大學時的同學,比她高兩個年級。他們的認識很富戲劇性,那年新學期開學,她把從家裏帶來的一學期的生活費都存進了一本活期存折,為圖個方便,她連密碼都沒設,誰知卻粗心大意地掉了,而且是掉後幾天才發現。她想糟了,誰拾得這存折都能取出錢來,要找回這存折的希望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誰料幾天後卻有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找上了門,將拾得的存折歸還了她,還說找她很費了些神。男生叫鄭天成,來自北方農村的一個貧困家庭,靠勤工儉學來維持學業。事後她發現存折上的錢一分沒少。從此後邢碧珍和鄭天成就成了好朋友,是很哥們的那種互相信任互相幫助的朋友。鄭天成畢業參加工作後,由於各自都忙於自己的事,他們就漸漸失去了聯係。邢碧珍來到神居意外地獲知鄭天成也在這個城市後,他們就又聯係上了。
邢碧珍把救急的目標選定在鄭天成身上,是認為鄭天成為人熱情,品質可靠,再加上他出身貧寒,現在很可能仍沒條件買上房且還是單身。找這樣知根知底的人做臨時“丈夫”,無後顧之憂,她很放心。
鄭天成如約來到夢圓咖啡廳,聽完邢碧珍的述說和提出的要求後,不解地問:“難道不可以用其他更好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願望?”邢碧珍搖搖頭:“我努力了,實在別無他法了,隻能走這條路了!”鄭天成緘默不語。邢碧珍知道他有顧慮,就承諾道:“放心吧,我們假夫妻的合同期滿,我會將我們之間的真實情況寫一個證明,證明我們隻是紙上夫妻,純屬合同關係,到時候我會跟你的女友說清楚的。”鄭天成苦笑笑,像不認識邢碧珍似的:“你給我證明?怎麼證明?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嗎?”邢碧珍解釋道:“我可以請她到醫院裏去呀,讓她看看我做婦科檢查的結果呀!”鄭天成把呷在嘴裏的一口咖啡噴了出來:“你做婦科檢查,以此來證明我的清白?學妹呀,你想得太天真太幼稚了!別人會說,現代醫學這麼發達,有什麼辦不了的!還處女呢,我看是個副處吧!到時候你怎麼解釋?碧珍學妹,如果我要答應你,就不是擔憂我,而是擔憂你!”邢碧珍也認為此舉有許多不妥,從心底裏感謝學兄替她考慮得這麼周密。
沉默了一會,邢碧珍仍苦無對策,隻得哀聲歎氣地搖搖頭,眼圈不禁一紅,眼淚成串地掉了下來:“唉!我是等不及了,隻能病急亂投醫了,我是想有、想有一套自己的住房,把年老體弱的母親接來,接來一起共同生活!我的媽媽也等不及了啊!”鄭天成聽她這麼一說,心裏像被什麼螫了一下似的隱隱作痛,沉思了一會後,就改變了主意:“既然這樣,容我回去考慮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