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睿眉色稍霽:“什麼菜都買了些,你晚上想吃什麼?”
“不太有食欲,也不餓。”她一邊把菜放入冰箱,一邊說,“晚上我就不住這裏了,剛才給蘇小聞打了電話,她那裏有地兒住。”
他取菜的手微微一頓:“好。”
許皖雲笑笑:“你無時無刻不在算計,我實在不敢住你給的房子。”
他雙眉微蹙。洗好了藕,關掉水龍頭,把藕擱在案板上,刀一下一下切的極為緩慢。
她也盯著他手中的刀看,“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我六年空窗全因為等你,我會和你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也全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而我嫁給張惠鈞也全因為你已經成家……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給你傷害我的權利。事到如今,我不敢再給你了。”
她緩慢,一字一句地說,“因為太疼了。被傷害的感覺太疼了。”
中午廚房的光線很柔和,她的臉龐背著光線,表情就看不清楚。
江文睿淡淡看自己的手指,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切好的藕片,帶著淡然的笑,輕聲問:“你做得到麼?”
許皖雲沒有回答,而是去客廳取外套。
他放下刀,低頭看自己的手,拇指尖切掉了一塊肉,藕片裏還滲著血絲。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要走可以,午飯吃過再說吧。”
她遲疑了一下,回答的有些勉強:“好吧。”
算算,許皖雲應該是六年來第一次見江文睿下廚吧。記得大學時候,她在校外租房住,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拎著大包小包的菜來給她改善夥食。許皖雲喜歡吃米飯,江文睿就喜歡做米飯,菜也炒的很好吃。
那時候,她最喜歡吃他做的傻兒魚。一邊吃還一邊損他,你說是不是什麼樣的人就做什麼樣的魚啊?他總是笑嘻嘻,是什麼樣的人就吃什麼樣的魚吧。
他背過身,開始做飯。許皖雲就悶聲看電視。他好像有意拖延時間,飯做的出奇的慢。她幾次不耐煩,到廚房來看,就聽見電飯煲發出清脆的一聲叮,她轉過頭,看見他挺拔的影子隱在磨砂玻璃中,拿炒勺的手很熟練,也很安穩,她站在廚房門口,聞見了熱騰騰的香氣。
許皖雲鼻子一下就酸了,很想拉開推拉門,抱住他。
可這一行為,多麼奇怪啊。
他盛好飯,叫她:“來吃。”
一盤傻兒魚,一盤油麥菜,一盤西芹蓮藕,兩小碗山藥排骨煲湯,兩碗香噴噴的米飯。
很簡單,很家常。
許多年前,她和他的願望很卑微,一個房子,兩個人,覺得隻要相愛,再苦也是甜。
現在,她的願望更卑微,一個人,養得起自己和弟弟。
他的願望,她卻早已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那種願望,也離自己的生活太遠,太遠。
許皖雲低頭吃飯,半響,他夾了一塊藕片給她。
“真的不住這裏了?”
她嗯了一聲。
他笑笑:“也好。”
打開電視,新聞剛剛播完,正在放天氣預報,許皖雲看著女主播的臉,找著話題:“今晚有霧。”
他答:“你回去注意安全。”
許皖雲簡直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他的話太少,她也不知道說什麼,沉默沉默沉默,不是爆發就是滅亡,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她扒拉了兩口飯,就準備起身,卻聽到江文睿的電話響起來,他說了幾句,然後把黑莓遞給她:“找你的。”
她疑惑接過電話:“喂,你好。”
“我是蘇浙,下來吧。”
她掛了電話,說:“我走了。”
“我送你。”
許皖雲沒吭氣,去開門,江文睿卻沒有跟上來。停車場在山下,許皖雲一步一步走下去,似乎有意磨蹭,步伐格外慢。剛走上小路,就瞅見蘇浙雙手插在褲袋裏,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許老師,你怎麼這麼慢?”
蘇浙是蘇小聞的老公,說起來,二人並不熟,故而一直叫她許老師。
他是老江湖了,一路淨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隻字未提江文睿和張惠鈞。
她還是鬱鬱不歡,蘇浙問她:“你不舒服麼?臉色怎麼這麼差?”
“有點兒暈車。”
“能行麼?”
許皖雲暈車暈的厲害,而且越是好車她越暈,總覺得心慌,惡心的感覺一直往上翻滾。她食指骨節堵著鼻孔說不出話來。蘇浙看了看前麵的路:“高速不能停車,下了匝道就給你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