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豫風坐在銅鏡前已經足足一個時辰,陰暗潮濕的房間因簡陋而顯得清冷,她一身粗布麻衣,腰間那條白色素帶勾勒出營養不良的身板。
銅鏡裏的人兒蓬頭垢麵,皮膚幹裂,左臉一塊碩大的疤痕幾乎占據著半張臉,原本的模樣已經毀的分辨不清了。
這張難以入目的臉跟她在現代的絕色容貌有著天壤之別,即便如此,沈豫風也很難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
當她接受組織派遣的暗殺任務時,她就知道自己會死,那場陰謀,她是逃不掉的。隻是沒想到,一睜眼竟到了異世,靈魂寄居在這位同名同姓又享譽北昭國的天煞孤星身上。
沈豫風,相府夫人難產時舍命留下的嫡出子嗣,算命先生說她乃饕餮轉世,八字又硬又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煞星!據說她出生那日天降黑雨,水淹首都城池,以至百姓顆粒無收,莊家田地毀於一旦!
自此,她天下第一煞的名號便家喻戶曉,年僅十歲就被相爺關入柴房,四年都未曾出過這舊舍半步!
多少個日夜春秋,涓涓十四的妙齡少女卻要忍受蚊蟲鼠蟻為伴!想來,腦中殘缺不全的記憶讓穿越而來的她雙瞳染上冰凍三尺的寒意。
既然現在這副身體屬於她了,做為最好的報答,她就該還相府小姐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生!
盯著銅鏡裏那張醜陋的臉,沈豫風目光如炬,再也沒有當初的贏弱與怯懦。
身為現代金字塔頂端的超級殺人武器,她自然有非凡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穿越雖然驚奇,但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困擾,相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副病殃殃的身子恢複過來,以便對付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他滿門!
從今往後,她沈豫風要——脫、胎、換、骨!
“三小姐,飯來了。”
柴房的一紙塗窗敞開一道縫,丫鬟將一碗白米飯擱在窗欞上,旋即給窗戶上了鎖,急匆匆離開了。
“三小姐,您到了黃泉路上千萬別責怪奴婢呀,奴婢也是聽命辦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沈豫風瞥了眼不遠處那碗白米飯,這些年的一日三餐都是這麼清湯寡水過來的,別說一塊肉,甚至半節青菜都沒有。
哼!所有的屈辱,她將來定一一奉還!
沈豫風傾身走過去,無論如何,吃飽了才有力氣報仇。
她端起那碗飯湊到嘴邊。
窗外,躲在林蔭樹下的人偷偷注視著沈豫風的一舉一動,當見她大口大口吃掉下過毒的米飯時,那人悄悄撤回去複命。
細微的腳步聲走遠,沈豫風抬起頭,嘴角劃過一道陰鷙的冷笑。
就這點小兒科的見麵禮也想要她的命?還真當她這二十多年的殘酷生涯都是白混的?
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那她還怎麼坐到金牌殺手的位子?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要對她如此趕盡殺絕!
沈豫風就著一個老鼠洞,把那些米粒全數倒進去,剩下的空碗狠狠摔在地上!
“真是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個碗。”
一抹略帶惋惜的聲音透著蠱惑,隱隱傳入沈豫風耳朵裏。
這裏居然還會有人?
沈豫風尋聲望去,頭頂房梁處不知何時多出個男子,他慵懶的枕坐著,半蜷左腿,一襲純白色雪錦鳳袍隨嘴角肆意張揚的幾分笑而顯得邪魅迷人,顏如玉,麵若朝華,兩彎劍眉斜飛入鬢,潑墨沐發由一尊紫金玉冠綰起。他眼尾細長,屬於典型的桃花眼,薄如刀刃的唇瓣微微抿成條優雅的弧度。此人看似溫潤的眉宇間擒著襲不易察覺的肅殺,溫柔中又透露一股揮之不去的威懾力。
沈豫風自認美男見過不少,可長得如此翩若驚鴻、顛倒眾生的,她還真是頭一遭遇到。
隻可惜,長得再出眾,要入她的眼,仍舊不夠格!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對於這點,沈豫風竟然半點察覺都沒有,真是匪夷所思。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現在這張臉雖然奇醜無比,可聲音卻宛若新鶯出穀,絕對的傾城天籟。
沈豫風將腦中殘留的記憶搜尋一遍,雖然它們並不完整,甚至還因身體主人之前精神長期遭受折磨而丟失了部分記憶,但四年足不出戶的日子,她確信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容胤伸出修長漂亮的玉手往另一扇窗戶一指,“那裏好像忘記鎖了。”
沈豫風睇了眼屋後那扇朽木窗,容胤溫和動聽的聲線再度微啟“所以,趁你喂寵物時我恰巧進來坐坐,來者皆是客,你說是不?”
他眼尾上揚,絕俊的容顏該死的性感!
寵物?他說的是那群被她毒死的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