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取桂花酥和蘭花糕的。放在哪裏了?”
我壓下聲音,拿腔拿勢地說。
--
左手的那個男子遞了過來。他很可愛,居然整個盤子都遞給我了,也不想想我能吃那麼多嗎。
他臉上的笑意,很善良,就像春天溫暖的風一樣。
我不由得笑了笑,接過來,轉身離開。
--
就在我離開的時候,我忍不住往右手邊望了望。
可就那一眼,突然讓我後悔了。
那是一雙怎麼明亮深沉的眼睛,我感覺整個人好像都陷了進去,眼睛再挪不開。
我的臉,紅了,熱辣辣的。
隻能低下頭,快步離開。
--
我很安全的離開了趙王宮。
可是,我卻很想再見到他。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
那個時候的我,一定猜不到。
就是這一晚的相會,改變了我們四個人的命運。
那一年,我十六歲。
--
--
--
--
【秦風五】清揚
--
我很快就再次遇到了他們。
在邯鄲的市集上,他們三個和趙王府的人打架,落荒而逃。
正好我乘車路過,於是我把他們拉上了車,利利索索的把那些王府的人甩在後麵。
--
我成為了他們的四弟。
他們似乎並沒有發現我是女子,這讓我不由有些得意。
我們自稱是邯鄲四少,天天遊蕩在街頭巷尾,鄉野泉間。
--
大哥,叫荊柯,衛國人,是個講義氣的男子。
脾氣就和他不離手的酒一樣,烈。
他練得一手好劍術,卻不願意入朝為官,隻想行俠於天地之間,到處打抱不平。
我敬重他。
--
三哥,叫丹,燕國人。
和大哥正好相反,性格柔弱溫和,從來不和人爭執,處處都為他人著想。
他做得一手好菜,特別是桂花酥和蘭花糕,我覺得比趙王宮裏麵的還好吃。
我喜歡他。
--
而二哥,就是他,他叫子政,趙國人。
他很少說話,可是每每開口,卻很精辟。
他應該讀過很多書,功夫也很好。
我看得出,他每次和大哥比試的時候,其實都沒有出全力。
他似乎很討厭貴族,尤其是那個趙國世子偃,是因為偃辱罵過他的母親。他的母親據說曾經是個歌姬。
他經常一個人沉默,緊緊鎖著眉。我坐在他的身邊,能夠感覺到他的心事重重。
因為我是人魚,所以我很容易看穿別人的心思,可是我看不透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就像一汪大海,深不可測。
--
每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就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我似乎有點怕他,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可當每次我離開他之後,我就會很想念他,想念他皺眉的樣子。
--
春天,我們去摘桃花,我彈琴,大哥舞劍,他長嘯而歌,桃花紛飛而下。三哥會用桃花釀酒或是做成菜肴,在一旁開心的看著我們。
夏天,我們去樹林裏麵抓知了。大哥爬得最高,三哥會編很精巧的竹籠,把知了關在裏麵。而他,會偷偷遞給我一個黑色的小錦囊,夜晚會發出點點綠幽幽的光,那是螢火蟲,我把它掛在床頭。
秋天,我們一起去看流星雨,我們喝著三哥帶來的很滋潤的雪梨湯。我在星光下高歌,他們三個人擊節相和。
冬天,整個趙國都處在冰雪裏麵。我不能常常出門,於是我縫了三件冬衣。在心裏細細丈量他們的身材尺寸。大哥那件是質樸的灰色,三哥那件是溫暖的米色,而子政的那件衣服,我考慮了很久,選擇了玄黑色,我覺得隻有這種顏色,才配得上他的氣質。
他就像這黑色一般,讓人忍不住要去溫暖。
--
那個時候的我,沒有想過未來。
年少輕狂的我,從來不考慮三天以後的事情。
我天真的以為,我們四個人,可以天天這樣,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
也或許,
在我心裏麵,一直在拒絕長大。
從我母親過世的那一天開始,就拒絕去想一些事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