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舊前,不覺自知……它又飄飄悠悠像靈魂出竅似的回到了那個夢……那個令它懼怕卻又依依不舍的夢,舊夢重溫早已不是尋常之事了,它不知道這個到底是惡夢還是美夢,但這個夢它始終放不下,因為這是它內心深處的一道坎。
忽隱忽現,所呈現出的是孫悟空前世的回憶,而最為快樂自在的那段日子是它和自己猴孫孩兒們在花果上遊山玩水,耍猴頑皮的日子,那時的花果山,乃是個生氣富饒之地,盡管沒有天宮庭院那般豪派華麗以及宏偉壯觀,但亦是別有一番風水情懷那些說不盡名山碧水在藍白潔淨的天穹之下,如同那畫中仙境一般奪目炫彩,令人神往……
花果山有塊望海石,至於為何叫它望海石,顧名思義,聽那猴孫中的老猴子說,此石乃是生於兩情相悅,隻因這東海相隔,在這茫茫大海中,尋思苦愛,念情不忘,執著久矣,故此傷情絕欲,久經那風雨雷打,日曬夜涼以及寒風凜冽,最終麵海而定,化變為一塊硬石,名為望海石,而孫悟空則常常蹲在那望海石上看日出或日落,欣賞著海麵上照應著太陽的光輝,天空與之完美無瑕的呈映出一幅絕世礦景,那輪輪紅中熾熱火球,如同蒼天大地的一顆熱血心髒,隨著這顆巨輪紅日的作息,萬物亦是生生不息,循環往複,日久天長,便變成了萬物生靈所遵循的,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規律,但孫悟空這個妖尤為特別,越是規規矩矩,它就越發不自在,因此它打破常規作息,每個日出與日落,它都會默默的蹲坐在望海石上,學著一幅人樣,自感多愁的陶醉於美景之中,即使沒有太陽,它覺得漫漫長夜,除了漆黑一片之外,還有星光璀璨,皎潔銀月在東海鏡麵上的波光粼粼以及夜曲蟲鳴之歌的伴奏都是值得於傾聽目視的,盡管無友人伴它左右,共同欣賞樂談這佳音美景,但有的時候無聲卻勝有聲,無人勝有人,就這樣默默無聲的聆聽著,眺望著……直到東方紅日再度升起,皎潔白月躲藏起來,那漆黑夜幕亦是緩緩拉開,新的舞台就這樣由新的一天來開始各自的華麗表演……
花果山的晚霞格外的迷人,那漫天紫霞令孫悟空很是感觸,相映著大海與天共色,都是如此的神秘奇怪,它想弄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或者能否用自己的雙手把那美麗的紫霞摘下來,如同星塵月亮一般送給它認為自己在乎的人,那時的它是想把紫霞摘下來給猴孫孩兒們玩耍,因為每當日落前,猴孫孩兒們都會遵循作息規律,早安歇息,唯有孫悟空獨自去看日落……每一次雙手舉在天邊,卻隻能看在眼前,無法奈何雲邊的紫霞……每一次的失敗,它都在想,“莫非俺老孫還不夠高,要是能找棵高點的樹,然後踮起腳尖,或許就能手覽群星,直摘紫霞雲彩了吧!也許到那個時候,俺老孫一定要借此躍過雲天,讓這天從此無法左右俺老孫的眼睛,讓著大地在也埋不住我的心……”
大鬧天宮那回,依舊神采奕奕,曆曆在目,當時的它,身穿黃金戰甲,頭帶紫荊冠,登上步雲履,手執如意金箍棒,甚是威武霸氣,在那天庭眾仙前,掄起喪命鐵棒,教那群虛偽仙徒,悶臉一聲也不敢出,直叫群兵神將擋也擋不住,所謂所到之處,要麼神擋殺神,要麼魔擋誅魔,自以為天下無雙,所向無敵,誰知天外有佛,佛勝定天,把孫悟空輕輕壓入五行山下,教它永無翻身之日,那時的它可謂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灘遭蝦戲……某一天它回首往顧時,它看到的是自不量力而為之,螻蟻難撼巨石動……
如今深入夢境,它再一次的回望花果山落日的黃昏,它覺得往日的火燒雲有了更深的體會和境界,那火燒半天邊照應著深藍大海,仿佛天地之間燃起了一片燎原之勢,那火是如此的猩紅,如同鮮血淋漓在天地之間一般,那殘陽似血,東海如抹上鮮血的白布般,駭人見聞……不過對於孫悟空來講,這血染半邊天,令它覺得興奮不已,使它骨子裏的鬥魂不經燃了起來,耳裏隱藏的繡花針如同手握萬鈞千軍般踏實讓它內心安穩,但始終逃不了殘敗而亡的結局,因為以卵擊石,本就自不量力……可孫悟空從來不後悔,因為它至始至終都有一個念頭,拿起如意金箍棒,仰天長嘯,誓要血染蒼空,踏破星辰……要天地為此顫抖,要那神佛煙消雲散……
五百年前它被如來神掌輕輕壓住,使其在佛前懺悔了五百年之久,本以為能歸依佛門,就此了斷餘生,但花果山因它而禍,就此慘遭天誅地滅,如今的花果山現貌不斷的在它眼前重現,那是一片地獄亡界,以往的秀麗山海早已隨煙塵而去,剩下的隻有雷霆峭壁,海風狂嘯,那片茂密的萬林之森亦是化為灰燼,讓那花果山之地變得生靈塗炭,萬物具灰……昔日的那群靈性孫猴也是在它的眼前隨煙塵而逝,雲消煙散之際……孫悟空眼見心急,撲跳上來,想用雙手牢牢抓住,奈何此情此景已經煙雲一般,抓不得,摸不著……自始明知這一切都隻是夢,但仍然是忍不住一時縱情淚流,思故念親……那雲煙虛構的情景裏,一群猴子拜著一隻坐在石凳上的靈猴,隻見那猴兒們膜拜叩首,各個振奮不已,齊聲喝道;拜見大王,恭賀美猴王學仙歸來,神通修成,吾等願永世追隨美猴王,與之俱黑……
那群猴中的一隻幼稚小猴脫聲而出,樂道:“太好了,大王回來……我們終於可以一起被人欺負了”
那幼稚小猴此話一說,眾猴紛紛愣倒一大片,美猴王更是臉冒虛汗,不知道此話是何意,如今現在的它默默的在一旁注視著,眼裏滿是依念懷戀的目光,不知何時,它的嘴角前微微上揚,很是柔情……
老猴子在一旁對那小猴子哼哼指導,過後不久,那小猴才緩緩開口,用稚嫩的語氣說道:“大王回來,我們終於可以一起欺負人啦!”此話一出,那老猴子背脊發涼,然後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小猴子,小猴子腦筋急轉,才立刻大聲說道:“不是上一句,因該是大王回來,我們都不用被欺負啦”這句說出來,眾猴各個無依不樂,表示讚同,而美猴王亦是點頭默許,之後便是以美猴王為首,姓孫,法名為悟空,所以眾猴以王為姓,逐個排資論輩,以孫為姓氏,分別就有二孫、三孫、細孫、小孫等,至於剛才那稚幼小猴,名為小小,叫孫小小,深得孫悟空前世的寵愛,記得它偷偷瞞過家人,與孫悟空溜去望海石旁看落日餘暉,它常常用稚嫩語氣對孫悟空說的那句話,孫悟空本人即使在夢裏,依舊醒目清楚的記得,它說:“孫爺爺,你會像那日出一樣帶給我們希望與陽光,會不……會也像那日落一樣,墜入暗處偷偷藏起來,丟下我們……孤獨害怕的生活在那片可怕的黑夜裏呢?”
往日孫悟空總會認真回答孫小小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它問了很久,每次日落前它總會擔憂害怕……而孫悟空亦是非常嚴肅的直視孫小小,雙手搭在孫小小的肩膀上,認真負責的說道:“不會的,俺老孫既然是你孫小小的爺爺,又是花果山的美猴王,怎麼會像那日出日落一般呢!我會像水簾洞一樣嗬護你們,不讓你們受丁點傷害,隻要你們不離,俺老孫便是化作灰也要守護你們,因為……你們是我唯一的家人……以後不要問那麼蠢驢的問題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