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種意義上的重生(2 / 2)

籬獨自一人居住在這座沒有名字的山上,每天上午出去打獵中午回來,帶回來或死或活的動物,下午在屋前的空地上練劍,晚上又一個人站在屋簷下盯著月亮發呆。每天都這樣,日複一日,周而複始。

籬很會照顧人,會幫我把頭發梳得順順的,我自己梳就會打結。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紅燒兔肉。他養了一隻類似老鼠的動物,小小的灰色的一團,總是趴在他的肩上和他形影不離。他話不多,總是一副我不認識你關我屁事的樣子做事,除了偶爾兩句話,我都沒怎麼聽他說過什麼。而且自從來到這裏,他再也沒笑過,好像第一次見到他笑的那兩下隻是我的幻覺。

我來到這裏已經一個多月了,因為籬沒和我多說過什麼,所以我除了腦子裏零星的一點記憶碎片,什麼都不知道。包括我叫什麼,我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每天我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活著。

不過,籬給我取了名字,他說我是從紅色的棺材裏爬出來的,所以叫我紅棺。紅棺,真是殘忍的名字呢。

那時候我才知道,當日黑暗中我摸到的冰冷堅硬的東西就是我看見的棺材,而我在那口紅木的棺材裏不知昏睡了多少年日。籬說他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棺木裏,也許可能隻是家人的誤判,以為我死了,而他當日隻是偶然路過,聽見了棺材裏的動靜,好奇心驅使便幫了我一把撬鬆了棺蓋。

籬把我帶回來之後,不日又把我呆過的棺材一起搬了回來,打掃幹淨後要我以後都要住在裏麵。我很不明白,但他隻是說因為某些原因我必須睡在裏麵至少兩年,不然便會有不好的事會發生。雖然很疑惑,但我還是照做了,直覺告訴我,籬說的不好的事估計真的不好,因為他當時說這話時的臉色很差。

今天,想往常一樣籬打獵回來,拎著一隻活的兔子和一頭小鹿。雖然他偶爾也會帶活的動物回來,但兔子還是頭一回。他把兔子扔進籠子裏,回過頭問我:“胸口疼不疼?”

我胸口的傷那天洗過澡便和他說了,他就不知從哪找來了針線給我縫合了起來,雖然沒有愈合的跡象,但至少洗澡時看到會舒服點。而籬每天見到我都會問我一遍胸口疼不疼,我的回答也一直是搖頭。

今天我還是搖了搖頭,籬表情毫無波瀾地拎著小鹿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處理。他一直都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處理那些動物的屍體,像是擔心我看到會害怕一樣,不過我也確實沒有膽子去看。

我蹲下身子去看籠子裏的兔子,耳朵長長的耷拉著,毛茸茸的縮在那裏,紅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它,它立馬就換個姿勢更往裏麵縮去。一直吃籬燒的兔肉覺得很好吃,沒想到活的兔子這麼可愛,突然覺得養養也不錯。

和籬吃飯的時候向他說了我想養兔子的想法,他隻是看了看我說:“你不是喜歡吃紅燒兔肉的嗎,明天做給你吃。”

我轉頭看了看籠子裏像一團雪球的兔子,思忖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我不吃了。”接著我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看著籬,“我是說,這隻兔子不吃,那個,你以後再燒給我吃吧。”

“你在棺材裏什麼感覺?”籬突然問我,我躺下去的動作一滯。

“什麼?”我不明白的反問。

籬走過來坐在棺材邊上,幽黑的眸子看向我,“你出來之前,在棺材裏有過意識嗎?什麼感覺?”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感覺一直在寒冷和黑暗中,看不見摸不著的。”

“能仔細說說嗎。”籬一副命令的口吻問我。

點點頭,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靠在棺材上,說道:“我依稀記得我在紅木棺材裏的時候意識模糊不清,朦朧感覺到我身處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我掙紮,奔跑,尋找出口。但是那黑色無邊無際,無論我怎麼做,都逃不出去,像是黏在我身上一樣,掙不掉甩不開。不知漫無目的地跑了多久,我開始無助地哭喊,嘴裏念著一個人的名字,自己卻聽不見自己在說些什麼。”說著我看了看籬,發現他的表情有點奇怪,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怎麼了?”我問他。

他搖搖頭,“沒事,繼續。”

我想了一下繼續說:“漸漸地我發現我的五官像是被屏蔽了,睜開眼是黑的,閉上眼也是黑的,嘴裏說著話,自己卻什麼也聽不見,也不知道是沒說還是聾了。後來我幹脆什麼也不做了,躺下來發呆,慢慢的四肢變得僵硬起來,寒冷包圍了我,我越來越冷,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抬頭看看籬,示意自己講完了。

然而籬卻盯著我久久的不說話,眼裏滿是我看不懂的情緒。過了一會,籬站了起來,說:“你睡吧。”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籬,”我叫住了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是說你不認識我的嗎?”

籬背對我站著,沒有說話,片刻之後,他走出去關上門,腳步聲漸行漸遠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