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日
【譯文】
季弟左右:
收到你派專人送來的三月的信,具悉一切。應該答複你的內容,條列於後:
一、新四營的槍炮、帳棚,僅領了一半。當時因弟弟信中說降敵的軍械還有許多,所以沒有全發。現在弟弟那裏既然無軍械可用,我自然應該補發。幾天之內,必然湊齊兩營的槍炮、帳棚發去。
二、剿、撫兼施的辦法,必須在軍威大振之後使用。眼下各路都獲大捷,敵心渙散,可以廣為招撫,隻是招撫要以收編敵人的頭目,遣散其部眾為上策;收住了敵人頭目,又讓他帶幾百人是中策;誰許其頭目像韋軍那樣帶領兩三千人為中下策;如果允許其頭目仍舊帶其全部黨徒,並盤踞一方,則是下策。現在的李兆壽踞滁州,就是這樣。弟弟可在這四者之中酌情處理。
四月初三日
二十一、軍勢太孤務求自立之道
【原文】
沅、季弟左右:
城賊開仗,究竟軟硬何如?比之葉芸來、劉滄林,孰強孰弱?多公全軍援奏,弟之軍勢太孤,務當求所以自立之道。
弟前索洋槍,又托少泉至上海購買。茲令盛四送百杆與弟,年大者七十九,小者二十一。舍不甚喜此物,蓋其機最易壞,不過打二三十槍即須修整。弟與各將弁試用一二十次,識破其短處,當以餘言為然也。
五月二十日
【譯文】
沅、季弟左右:
與城中的敵人開仗了,敵人的強弱情況如何?和葉芸來、劉滄林相比,誰強誰弱?多公全軍援奏,弟的軍勢太孤立了,一定要尋求自立之道。
前些天弟弟索要洋槍,又托少泉到上海購買,現令盛四送去一百杆給你,其中大槍七十九杆,小槍二十一杆。我不怎麼喜歡洋槍,因為槍機很容易壞,打不過二三十槍就必須修整。弟弟與各將官試用一、二十次,識破槍的短處,應該與我說的情況一樣。
五月二十日
二十二、於極衝次衝處擇人守之
【原文】
沅弟左右:
專丁來信,正值望信極切之際,得之一慰。弟此次進兵大快,不特餘不放心,外間亦人人代為危慮。餘以該逆凶焰猶盛,未可驟圖,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外間則議弟處新營太多,兵不可靠,幾乎眾口一詞。
今進兵已近兩旬,牆高壕深,應可立定腳跟。萬裏長壕,大眾公守,最易誤事。一蟻蟄堤,全河皆決。去歲之守安慶後壕,餘至今思之心悸。此次在金陵,不可再守長壕,仍以各守各壘為穩。地方雖寬,分別極衝、次衝究無多處,前圍城賊當衝者不過數處,後拒援賊當衝者亦不過數處。於極衝、次衝之地,擇人守之,則他處雖有劣營,亦可將就支持。望弟將何營紮極衝,何營紮次衝,開單見告。
五月二十五日
【譯文】
沅弟左右:
專丁送來的信,正是我盼信急切之時,很是欣慰。這一次弟弟進兵太快,不隻是我不放心,外麵也是人人為你憂慮。我認為這支敵人氣焰還很盛,不可以圖謀全殲,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外麵議論弟弟那裏新兵太多,兵不可靠,幾乎是眾口一詞。
現在進兵時間已近二十天,牆高壕深,應該可以立住腳跟。萬裏長壕,大兵共守,最易誤事。一隻螞蟻毀堤,全河都要決口。去年守安慶後壕,我至今心有餘悸。這次在金陵,不要再守長壕,仍然要各守各壘才會穩當。地方雖寬,要分別出最重要和次要衝,這樣的地方終究沒有多少處,上一次圍攻城中的敵人,要衝不過隻有幾處,後來抵禦援敵的要衝也不過幾處。對於要衝、次要衝之地,要選人防守,那樣其他地方雖有差一點的營壘,也可以將就支持。希望弟弟將哪個營駐紮在要衝、哪個營防守次要衝的情況,列出單子告訴我。
五月二十五日
二十三、處絕地隻有死中求生
【原文】
沅浦九弟左右:
多帥回顧金陵之說,萬辦不到。陝西大亂,死者已四五十萬人,較三江西湖之劫更巨。餘前複奏一疏,言多公果不入秦,當令駐軍南陽。其時蓋深知多之必入秦中,又不料弟與鮑、張各軍病勢如此之甚也。厥後官相與陝帥屢疏奏催多公入陝,朝旨亦屢次催之,分派勝剿渭北,多剿渭南兼保省城。入關以後,萬不能東返。頃多公飛調廬州石清吉部下三營入陝,餘己谘複截留,尚不知留得住否。且即奏調多軍回援金陵,至速亦在五個月以後,而金陵與鮑軍之危迫,必在兩月以內,遠水不能救近火。弟惟就現有兵力,專謀堅守,不圖出戰,早早布置,或尚可為。
兩弟共統兵二萬,若責以合圍,責以攻城,誠有不能;若責以專守營壘,似亦無辭可以誘謝。病疫乃是天意,弟與鮑、張、朱、唐各軍皆病,多軍東返,遂能保其不大病乎?弟當與各營官力圖自固。身居絕地,隻有死中求生之法,切不可專盼多軍,致將卒始因求助而懈弛,後固失望而氣餒也。
弟若另求保營之法,隻有兩法略可補救:一法商之毛、郭、黃、趙在湖南飛募新卒前來補缺;一法調竹莊團防營與周萬悼共守蕪湖,而騰出王可升之兵為活兵,危急之際,或助弟,或助鮑也。然二萬人不能守營,添王可升遂守乎?殊深焦慮。
八月十六日
【譯文】
沅浦九弟左右:
多帥回援金陵的說法,萬萬辦不到;陝西大亂,死的人已經四五十萬,比三江兩湖的劫難還大。我前些天又上一份奏疏,說多公最後不能入秦,應當令他駐軍南陽。當時已知道多公必須入秦,又不料弟弟與鮑軍、張軍病情如此厲害。其後朝臣及陝帥又屢次奏疏,催促多公入陝,朝廷聖旨也屢次催他,分派勝軍剿渭北,多軍剿渭南兼保護省城。入關以後,決不能夠再東還,近來多公飛調廬州石清吉部下的三個營入陝,我已去信截留這三個營,還不知能不能留得住。並且,我還奏請調多公回援金陵,再快也要在五個月以後,而金陵與鮑軍的危急之緊迫,一定是在兩個月內,遠水不能救近火。弟弟隻有就現有兵力,專謀堅守,不圖出戰,早早布置,或許還可有作為。
兩位弟弟共統兵二萬,如果責令你們合圍,責令你們攻城,實在不可能;如果責成你們堅守營壘,似乎你們也無辭可以推謝。疫情乃是天意,弟弟與鮑、張、朱、唐各軍都有病情,多公東返,能夠保證多公不染大病嗎?弟弟應該與各營官們力圖自固。身居絕處,隻有死中求生之法,切不可專盼多軍,致使將大國求助而開始鬆懈,再因求助失望而氣餒。
弟弟如果另外尋求保營的辦法,隻有兩個辦法可以補救:一是與毛、郭、黃、趙商量,讓他們在湖南快速召募新兵來補缺;二是調竹莊的團防營與周萬悼共同守衛蕪湖,騰出王可升的兵為活兵的軍隊,在危急之時,或來助弟弟,或來助鮑軍。但兩萬人都不能守營,添上王可升的兵就可以守住了嗎?深為焦慮。
八月十六日
二十四、用兵最重氣勢二字
【原文】
沅、季弟左右:
連接來信,略為寬舒,然危險情狀,仍流露於紙上。護軍營勇有自金陵歸者,言初四夜弟營無恙,又言初六在東梁一個見升營水陸急赴金陵。北風極大,恐初七尚未到。餘憂的心情,以初五夜為甚,不知是夜如何危殆?初六七夜,愁雲暗淡,初八則月色清明,今日北風亦稍息矣。現備軍火一船,專候輪舟到拖帶下去。此後弟之子藥銀米,不患不能解濟,特目下十日恐缺乏耳。
王可升既赴弟處,聞蕪湖十分驚慌,萬一蕪湖失守,弟亦當安心堅守。總待王、程二將到齊,出壕與之決戰。程學啟來到之先,仍以堅守為主。
縮十營近西頭,此法甚好,何為遲疑不決?凡用兵最重氣勢二字。此次弟以二萬人駐於該處,太不得勢。兵勇之力,須常留其有餘,乃能養其銳氣。縮地約守,亦所以蓄氣也。
九月初九日
【譯文】
沅、季弟左右:
接連收到來信,略為寬舒,但危險的狀況,仍然流露在紙上。護軍營有兵勇從金陵歸來的說,初四夜裏弟弟營中安全,又說初六在東梁一帶發現升營水陸兵急赴金陵,北風極大,恐怕初七還到不了。我灼焦的心情,在初五夜裏最厲害,不知當天夜裏是多麼危險?初六初七夜裏,愁雲漸消,初八就月色清明了,今天北風也稍停了。現準備一船軍火,專等輪船到了就拖帶下去。以後弟弟的彈藥銀米,不怕不能接濟,隻是眼下十來天恐怕缺乏。
王可升已經去了弟弟那裏,聽說蕪湖十分驚慌,萬一蕪湖失守了,弟弟也應安心堅守。總要等王、程二將到齊後,再出壕與敵人決戰。程學啟未到之前,仍要以堅守為主。
退縮十營靠近西頭,這個辦法很好。為什麼還遲疑不決?凡是用兵,最重要的是氣勢兩個字。這次弟弟用兩萬人駐紮在那裏,太不得勢。兵勇的力量,還必須舒出餘力,才能養其銳氣。縮地約守,也是蓄養氣勢呀。
九月初九日
二十五、再囑危急時莫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