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步過來,定定往我旁邊一站,手中扇子仍舊搖著,原地打量我許久,卻不開口。
我繼續從桌上端起茶杯,遞到唇邊徐徐地飲著,旁若無人。
想找男人為我買單,方得引起他的興趣,而如眼前這種衣冠高潔的,必然是個世家公子,對付世家公子,欲擒故縱便是極好!
第一杯茶喝完,伸手便要倒滿二杯,可是,伸出去的手卻怔然停落在了半空,那隻從旁驟然伏擊的手宛如一隻訓練良好的鷹,準確無誤地將我伸出的手攫在了掌心,任憑我如何努力,都難以掙脫。於是,我隻好任憑他握著。
揚起頭,撞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對方似踏在雲端而來,全身蕩漾著輕快飄搖之感,隨之配合的是他的聲音,“姑娘好眼熟呀?”
我淡淡一笑,回答:“公子也很眼熟!”
攫住我的那隻手微弱一動,旋即,恢複如初,對麵的登徒子掩唇失笑:“這般說來,在下與姑娘必然有緣見過?”
我從他的手中抽回了手,抬頭看他,“今日若能與公子同桌共飲,便算見過了。”
他啪地一聲打開手中扇子,說:“這個容易,勞煩姑娘去我們那一桌,便能如願了。”
我拿起茶壺倒滿了茶杯,“若是公子誠心與我結緣,何須我去那一桌,公子留在我這裏豈不方便?”
又是啪地一聲,他猛地把扇子合上,拉出凳子坐下:“姑娘如此盛情,在下實在難以推辭,今日就暫且得罪隔壁那一桌的兄弟們了,舍命陪美人!”
我糾正他,“我可不是什麼美人,不過是公子心性善良,為人好親近,借著今日托公子鴻福罷了,來,我們以茶代酒,為初次見麵而如此愉快幹上一杯!”
其實這全全是幾句馬屁之語,隻不過,這個登徒子倒很受用,眉飛色舞地說,今日我看上這店裏的什麼菜,都隨便點,他來付賬,我說,好!
於是,我重新叫來了小二,把之前的菜單全全撤銷,但是銀子照付,另外點了好些珍饈美饌。
隻是有些後悔,今日隻我一人,若是身邊有相識之人,還可以相邀過來狠宰這登徒子一頓,反正他有的是銀子!
不過這樣並不厚道,罷了罷了,做人要適可而止!
酒送過來了,是陳年的桃花醉。我拆開酒壇的蓋子,執了一隻土碗放到他的眼前,又在自己麵前放下另一隻,倒上了酒。
他詫異地看著我:“怎麼,如今女人也飲酒了?”
我端起土碗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說:“女人如何不能飲酒了,少量的酒,倒是有助於女人永葆青春,即是如此,何樂不為?”然後,指了指他麵前放著的土碗,“既然你自認為男人比女人高明,就先喝完土碗裏的酒吧,少量的酒,沒有壞處。”
招手叫來了小二,我說,“對麵的公子現在結賬,飯菜隨後送!”
小二應了一聲,便把臂下夾著的算盤拿了下來,放在桌上劈劈啪啪撥了起來,片刻,手下一滯,高聲宣布:“總數一百五十兩。”
我輕輕抬眼,朝著對麵望去。登徒子笑著從袖裏掏出手絹來擦拭自己的額角,然後回轉過身,自鄰桌拎來一個包袱,從包袱裏掏出一隻玉鐲遞給小二,“這個拿去,價值兩百兩有餘,今日本公子心情好,全全送你得了!不必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