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陰天,是個睡覺打盹的好日子,至少李墨言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她坐在老白背上,低垂著頭,完全無視身旁“嘚吧嘚吧”說個沒完沒了的甄馬帆,專心打盹,一身玄色衣袍隨著老白的節奏肆意翻飛。
好吧,她也隻剩下這一身玄衣了,前夜那身玄衣已經被秦坤的翻雲十八刀砍得破爛不堪,根本穿不了也縫補不了,所以她現在急需進城裁身漂亮衣服。
“嘖嘖,這鳳鳴刀不愧是上古神器,雖然排在七星龍淵劍之後,想來其威力和霸氣實不輸它,隻可惜旭宇師兄在刀法上毫無造詣,看來還得我親自出馬給莫言侄女你找一個用刀高手做師傅,否則就可惜這把鳳鳴刀了呀~”甄馬帆捏著鳳鳴刀是嘖嘖稱奇,說得天花亂墜,豈料猛一偏頭,卻發現李墨言嘴邊已經流出了哈喇子,看得他那叫一個怒啊,敢情他說了一路,她就睡了一路。
“打劫!”甄馬帆提氣,驀地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嚇得李墨言一下子從迷離的夢境裏驚醒過來,刷地一下抬起腦袋,左右顧盼,怒道:“誰,誰敢劫老娘~”
甄馬帆眉頭微皺,顯然是敏感她這句“老娘”,見她睡眼朦朧完全摸不清楚情況,遂用力一咳,一本正經道:“好啊,師叔在這說得口幹舌燥,你卻罔顧師叔教誨,自顧自地睡起覺來,睡覺也就罷了,身為一個女子,睡覺還流哈喇子,這也算了,一出口就是老娘老娘,成何體統~”
這下子,李墨言徹底醒了,一邊忙著擦嘴一邊尋思他的話。
嗯?老娘?她說的?
李墨言心下一滯,心想秦冉這妮子還真是害人不淺,也不知此時此刻她在天狼寨是何處境。
哎,隻希望虎毒不食子,逃出來是沒指望了。
“跟你說話呢,又神遊,沒大沒小!”
見某人又胡思亂想起來,甄馬帆忍無可忍,捏住鳳鳴刀便往她大腿上拍。
“嘶~”李墨言吃疼,驀地小嘴一憋,“師叔,你怎麼打人,疼~~”
甄馬帆偏頭,山羊胡須一吹,肅然道:“誰讓你不尊師重道,這鳳鳴刀真是那天狼寨寨主送你的?”
“他哪裏有那麼好心,我搶的。”李墨言神氣昂首。
“什麼!搶的?”甄馬帆驚呼,臉色忽沉。
自知情況不對,李墨言立馬改嘴,“嘿嘿,不不不,他送的,是他送的。”
甄馬帆卻不吃她這套,拎起鳳鳴刀鞘又是一拍,疼得李墨言眼淚直飆。
“撒謊!你這孩子怎麼滿口謊話,性子也壞,旭宇師兄怎麼教出你這麼個野孩子~”甄馬帆用刀鞘指著李墨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被他這麼一說,李墨言不服氣了,頂嘴道:“我怎麼滿嘴謊話了,我還不是怕一說實話,師叔你又要沒完沒了地問我問題!還有,我怎麼就性格壞了,哪次路見不平我沒有拔刀相助,結果呢?也就你們老教我要講什麼江湖道義,才弄得我一身是傷!還是我娘說的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後我才不要多管閑事。”
“呀哈,還敢頂嘴!”甄馬帆暴怒,舉起鳳鳴刀又要打她。
說時遲那時快,李墨言猛地夾緊驢肚子,老白跐溜一聲往前跑去。
“哈哈哈,師叔短胳膊短腿,打不著~”李墨言伏在老白背上,扭頭大笑,轉瞬笑容便僵住,隻剩下一臉痛楚。
是了,所謂樂極生悲便是這般,傷口再度撕裂的劇痛絲毫不比那夜遜色。
見她臉色大變,甄馬帆自知情況有異,腳下步伐跨得愈發大,心急如焚追了上來,拚足了老勁才拽住韁繩,任由老白拖行了幾丈遠。
灰塵撲撲,兩人一驢總算安穩停下。
“莫言侄女,可還好?”甄馬帆小心翼翼將李墨言從驢背扶到掛滿藤條的大榕樹下,隻見她胸口已透出殷紅,懊惱道:“都怪師叔不好。”
李墨言苦笑搖頭,乖巧接過甄馬帆遞來的藥丸幹口服下。
“哎,天狼寨豈是那般好惹的,好在你機靈,避開了要害。”甄馬帆歎息著又遞過羊皮水袋。
李墨言喝過水遞回,虛弱道:“不,是運氣好。”
說完,扯出了藏在衣領下的琉璃白玉。
雖然少了陽光的照射,然琉璃白玉依舊剔透,隻是繁華宮殿下的水波紋路淡了幾分。
“這!”甄馬帆瞪大了雙眼,羊皮水壺差點被他捏爆,“莊主信物怎麼在你手裏!快,快藏起來!”
李墨言頷首,將琉璃白玉藏回,慶幸道:“多虧有它,否則我定然死在了秦坤刀下。”
李墨言說得極為簡單,甄馬帆卻能想象出當時凶險,臉色愈發陰鬱,半響沉吟道:“阿言以後還是少招惹這些狠角色,你勢單力薄,是鬥不過他們的。你娘親為人雖偏激了些,但有些話卻還是說在了實處,量力而行實為最佳,打不過咱就跑,知道麼。”
“嗯。”李墨言鼻子一酸,知道甄馬帆是真關心自己,“隻是爹娘的命令,言兒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