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告訴他,“方中信”是成理的父親。而且我也不敢想象,如果成理知道了拆散他們家的是悄悄,我們四個人是不是還能如此平和地坐在這裏,享受下午茶,聽著空氣裏浮動的《Songs from a secret garden》。
為什麼生活會有如此多的隱秘必須要藏在心中,讓人迷失在神秘的叢林裏,黑暗的看不到天,找不到出口?而被沉溺在這樣黑暗中的人們,每個人卻又都隻能孤獨的坐在路邊大樹的陰影下,他們彼此看著對方、看著路上人來人往,又或許,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想被看到。每個人都害怕,每個人都孤獨。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榮光的事情,隻能默默承受,因為唯有這樣,受傷的心和被秘密撕扯的痛才感到一絲安全。
所以,我們是要被這樣的孤獨所誘惑,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
2009年的最後一天,我將所有的隱秘藏在我自己心中,明天什麼樣誰都不可預知,那個希望世界顛覆的編劇家說2012我們都要死的。我們要死很久很久,那麼在此之前,能快樂一天,便是一天。
然而新的一年,是否就代表著所有的舊事物都會隱去呢?
魯迪的燈箱廣告裝點了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他在電話裏說:“陳康緹,Happy New Year.”
“魯迪你變醜了。”我感歎著。
他委屈地說:“他們虐待我,不給我吃的,他們竟然想讓我套上dior homme,簡直太侮辱我的體格了。他們還不允許我外出,讓我在這裏唱歌給一群陌生人聽。”
“魯迪,你變囉嗦了。”
“這不是還沒輪到我上台嘛,那麼多記著等著采訪我,我這2009年的最後幾分鍾就都貢獻給你了。”
“本姑娘不稀罕。”
“陳康緹,你讓人很受傷唉!”魯迪抗議到,然後聽筒裏便傳來嘟嘟嘟掛斷的聲音。
“魯迪,還是這麼帥。”悄悄看著出現在屏幕上的人,心花怒放地說。
景延咳嗽了一聲,悄悄立即陽奉陰違地說:“比起你他還得修煉幾年。”
我看著屏幕上那張深情款款唱情歌的臉,明白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這個在眾人麵前深沉如海的人,再也不是之前一臉玩世不恭、對任何事情都No why,forever的人了。他有時候會反應慢半拍,讓人琢磨不透在想什麼,完全已經轉型成飄渺哥了。
魯迪在倒計時,他的眼睛盯著屏幕,他在聳肩,他在微笑。我知道這些小動作都是做給我的。我也沒忘記聖誕夜他說給我的那些話。
他說我喜歡成理。
他說,如果成理不能給我幸福,就去他身邊。
就連悄悄也問過我,“你和成理現在算什麼關係?戀情?奸情?”
戀情,光明正大。奸情,地下工作。總之,都是在一起的意思。
我看著成理明滅在電視牆熒光裏的眼神。這些天我們都被生活幽默了,誰也沒有力氣和精力去思考喜歡這種勞心傷神的問題。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去思考呢?我們現在這樣很好。他需要我。我需要他。兩個落單的人彼此在懷裏找尋著存在感。
我一點都不懷疑這樣兩個不言愛的人可以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天長地久。
“你在想什麼?”成理捕捉了我偷窺他的眼神。
“想我們明天吃什麼,怎麼慶祝新的一年。”我很淡定。
“你是豬啊。”他的語調抑揚頓挫。
“像豬一樣生活是我的人生最高理想。”
“明天帶你吃大餐,然後後天去上海看IMAX版本的《阿凡達》。還有什麼別的新年願望,一並說出來,我都給你解決了。免得你去禍害別人。”他一副救贖全世界男性的視死如歸。
“真是個敲詐的好機會,可惜我從來不許願。”願望撲空的感覺很糟。
“那你想到了再告訴我。”
“願望可以寄存?那有沒有利率?會不會升級?”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貪呦,我要不要辦張願望信用卡給你?還能透支。”
“那再好不過。”
你們看,我們如此和諧。我享受著他帶給我的滿當當的溫暖。
短信提示音響起來,我錯愕與屏幕上那個號碼。如果我沒記錯,這尾數11的號碼應該是施婕。我摁下確定,隨即看到:陳康緹,你知道衛子更為什麼來杭州?為什麼吸毒?都是因為你。你一聲不吭走掉的那天,他就開始吸毒了。而為了那個要跟你在同一個城市裏讀書的約定,他放棄了夢想。現在,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來MEM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