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不能相信這是事實,這個我懷念兩年的姑娘,在我剛來這個城市的不經意間,她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一切都看起來那樣的不可思議。
我努力地咽下那塊梨後說:“王靜雯?這是怎麼回事?”王靜雯把削好的梨放在床頭的果盤裏說:“渴嗎?我去倒水。”說完便頭也不抬地起身出去了。
王靜雯出去以後,一直到地震發生,她都沒再出現過。在這期間,我一直在想,然後開始懷疑這是一個夢,現在夢還未醒。
再回到這片黑暗中,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場夢,而之前王靜雯的出現是真實的,或許她現在正坐在我的床沿上為我削梨,我暫且不去考慮她為什麼會在兩年後突然坐到了我的跟前,她或許還在焦慮,為什麼我還不醒過來,她想我醒來後一定會問這是怎麼回事,那麼她會將已經削好的梨塞一塊在我的嘴裏,然後又擔心地提醒叫我別噎著。
我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我閉上眼然後再睜開,就肯定能看見王靜雯手上那條快垂到地的果皮了吧。
可事實上,這是一個自欺欺人的想法,我這樣嚐試了很多次,可每次睜開眼四周依然一片漆黑。這座樓已經塌了,估計很多樓也塌了。可我被埋在廢墟下卻還活著,那王靜雯呢?
還有處在這個城市的我的父親呢?
我一下子為他們的處境感到緊張。
我想起我來到這個小城市的目的。聽我媽說,父親病得很重,於是我馬不停蹄地從理塘趕了回來,來到這座城市,這是我的目的。因為兩年後我突然感到親情的可貴,我覺得父親永遠都是父親,哪怕他是無意地一次給了我生命,我也當盡一切的能力去報答他。
但現實是,我在他的房門被打開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之後便稀裏糊塗地暈倒了。而當我醒來時,坐在我麵前的卻成了另一個叫王靜雯的姑娘了。
我現在躺在這個縫隙裏無比的沮喪,我連我父親的麵還未見到,自己卻先被困住,是生是死都還是未知。更讓我著急的是,我無法知道我爸的境況怎麼樣,是不是也平安無事?
這時候,周圍又搖晃起來,感覺比上一次還要強烈。我緊閉雙眼,躺在床下麵不敢動彈,右手支撐的重量明顯重了,我沒敢把手放下來,一直死死地撐著,我擔心我一放下來自己就被土石掩埋。
這樣搖晃了幾秒鍾,四周再次騰起粉塵,讓我一度感到呼吸困難。我沒敢張口,盡量用鼻子去呼吸,即便鼻子因塞滿了灰塵而感到不暢。
搖晃之後,彌漫在空氣中的粉塵慢慢沉澱下來,我隱隱約約看見腳下有一些射進來的光線。這些光線將我周圍的環境照得依稀可辨。我開始打量這周圍的一切。
原來我上方的這張床並沒有我想象中的牢固,支撐床板的鋼管已經斷了兩根,床板沒有被壓塌下來完全是因為下麵有更大的磚塊將它支撐起來。我恰好是躺在這兩塊起作用的大磚塊的中間,而以為起了作用的右手也完全是徒勞,右手的旁邊就是一塊側躺的預製板,預製板外露的鋼筋離我太陽穴僅僅隻有幾厘米了。現在借助這些微弱的光線,我才發現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改變目前的處境,按照我現在所處的環境,如果再來一次強餘震,我肯定就沒活路了。
我不得不再次觀察離我稍遠一點的地方。
在我的左邊有堵牆,雖然牆麵已經削落了,但主體仍完好無損。我想那一定就是承重牆了。而且一頭掉下來的天花板正好搭建了一個三角形的空間,我不由得喜出望外。我試著挪了挪身子,發現已經有了足夠大的地兒了。
我忍著手指的疼痛,艱難地朝那個地方爬去。
當我爬過去才發現,這個三角形的空間比我剛才看到的還要大,我甚至能坐在裏麵而不顯得擁擠。我剛坐下,剛才我躺的地方“啪”的一聲,床板終於支撐不起,一下子全塌了下來。
我嚇得四肢冰涼,為自己僥幸逃過一劫而感到慶幸。
床板塌下去那一刻,我一直緊繃得神經反而輕鬆了。感覺自己終於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離地獄門又遠了一步。隻是,隨即而來的就是全身的疼痛和饑渴,我努力地不去想自己身體上的疼痛,隻想盡快地離開這兒。既然有光線能夠照進來,說明我被埋得並不深,這樣想,我就踏實得多了。
我靠在牆上開始等待有人來救援,我相信一定會有人來的,我心裏不再覺得那麼緊張。然後我騰出思緒的空隙,開始回想在這之前,久遠而又臨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