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1 / 3)

第38章

我清晰地記得初中那會兒我給良子說的話,我說咱以後出家當和尚去,我做方丈你就是副方丈。現在看來,做和尚是不現實了。但是在當時,我和良子還是一致覺得當和尚好,與世無爭,逍遙自由,一盞清燈就能心無旁騖地度過餘生。

照李逍現在的情形來看,怕是同他渴望的東西相去甚遠了。

大約在這次摸底後的一個星期,我終於在校門口碰到了李逍,他當時抱著厚厚一疊書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就不假思索地把他攔了下來。李逍顯得有些慌張,老說有人在背後監視他,左顧右盼不知道該把我往哪兒拉。我說不會這麼嚴重吧?現在什麼年代了還有特務?況且我們又不是有關國計民生的頭腦人物。

李逍誠惶誠恐地說:“不是的,肯定有人,你看樓上,我媽有可能就在窗戶裏麵。”

我突然對李逍感到不可思議起來,覺得他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吃驚地問道:“你是怎麼了李逍,這是學校,你媽不可能在樓上的。”

李逍認真地說:“王昊,我不會說錯,我感覺得到,他們都在監視我,好了,不能給你說太久,都五分鍾了,回去又遲到了。對了,以後這麼大的地方,你千萬別叫我。”

也不等我的回話,他就抱著書慌慌張張地走了。我久久愣在原地,心裏陣陣不是滋味。

最後一個月,大家精神亢奮異常,有了摸底考試成績的打底,一個個都信心百倍。不得不承認,學校的這個策略是很好的,這讓很多人抵擋住了漸漸炎熱的天氣而帶來的昏昏欲睡,在季節交替最明顯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忘我拚搏。

那個時候,教室上方布滿灰塵的風扇開始轉了起來,把窗外樹上的蟬鳴慵懶地搖進了我的耳朵,然後順著氣流一直往下,直抵我的內心。我沒有多數人所具有的激昂而被這些單一刺耳的鳴叫弄得煩躁。我總是莫名地感到難受,像是快要喘不過氣,我覺得這個已到的初夏沒能讓我對它產生半點好感,它總是在一片嘈雜聲中變得更加死寂。

在這個充滿死寂的夏天伊始,我開始回想很多人。這些有的漸漸從我腦海裏淡去;有的像一張帆一直在腦海飄蕩;有的,是迷霧朦朧中的那座燈塔,漸漸遠去。我在回憶這些時候,總像是有一處海市蜃樓,在腦海上空不遠處時隱時現。它的模樣是一個姑娘依偎在一男孩的身邊,在茫茫夜空看絢麗的煙火。隻在我一想起原來的人和事,這幅畫麵就會出現,並且揮之不去。

很多個這樣悶熱的午後,我都是呆在教室想起這些而度過。王靜雯就坐在我的旁邊,也不做題,靜靜地聽音樂或者是看小說。偶然,她也會轉過來和我說話,說些她以往的生活。

王靜雯說起她以往的生活總是談笑間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憂傷。她說她父親是BC縣城小有名氣的人,因為他的這點小名氣,他很少操心她的事,對她放任自流。但是她自己不喜歡這樣,她多麼希望她的父親也像其他孩子的父親那樣,哪怕在她做錯事的時候說她兩句,也是好的。王靜雯說這個家其實早已經名存實亡。

我歎口氣笑著說:“看來,我們真還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王靜雯說:“可不是嘛,不過現在好多了,我終於找到可以說這些的人了。”

我說:“你不是說我吧?”

王靜雯說:“當然了,我從來不給別人說這些的。”

我說:“那好,我願意聽你的傾訴。”

王靜雯笑笑說:“那我們就相依為命吧。”

我說:“不至於這麼誇張,這麼可憐吧?”

王靜雯說:“可我想這樣覺得。”

我說:“那就如你所說,相依為命吧。”

王靜雯笑著說:“謝謝你。”

我說:“誰叫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呢,這或許就是緣分。”

王靜雯馬上說:“是啊,是啊,有時候不知怎的,我看到你就覺得特別親切!”

我說:“那是我和藹可親。”

王靜雯說:“才不呢,何況你又不是老人家。我又沒說這個親切。”

我剛要說話,突然兩隻麻雀就飛到窗台上來,它們朝教室裏看了看然後振動翅膀飛到旁邊的樹上去了,樹上的知了一下子沒有了聲音。而隻有我和王靜雯的教室也像突然抽去了嘈雜,安靜得隻剩下電風扇呼呼轉動的聲音。

不久以後,學生的苦日子總算到了一個段落,昏昏沉沉中被炎熱的夏日送上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