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債有主,剁你喂狼的是太書大人,和我沒關係,你不要來找我啊!”也不知是哪個,哆哆嗦嗦,突然一聲尖叫。他這麼一叫,幾個新來的獄吏頭皮發麻,紛紛記起來了:“今兒個是王家那孫子的頭七,那孩子死的冤,他……他來了!他來找太書大人報仇了!”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慌做一團,撲疊在了一起,哭爹喊娘,形勢好不尷尬。眼見著昏暗的小油燈被打落在地,周遭登時陷入一片森冷漆黑,也不知從哪兒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怎麼回事?”緊接著,所有人隻覺眼前赫然一片雪白,也不知是宮燈的光亮太甚,還是來人的容光過於耀眼,一陣驚人的光亮幾乎耀得人睜不開眼。從地牢走出的,是個腰佩太書腰劍的少年,他烏眉寒眸,檀口朱唇,比女子還要麗嬈驚人。身量卻一般武將還要高出大半個頭。一身帶血的官製朝服穿在身上,更襯得他蜂腰窄臀,說不出的翠挺迷人。他修長白淨的手指微微屈起,左手提著一盞細娟紗裹著的掐絲宮製長明銀燈,甫一出現,周遭的空氣中登時散出潮濕新鮮的血鏽味。“太書……太書!王大人的孫子來索命了!”在經曆短暫的失神後,幾個新來的獄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屁滾尿流地撲去求救,卻被一陣悅耳的笑聲打斷了。“對啊,王大人的孫子來索命了。”宮燈照耀不到的地方,石青色鬥篷的孩子壓著嗓音,低低地嚇唬了一聲。“啊!”隨著一聲驚叫,有膽小的眼白一翻,居然昏死過去。剩餘幾人哆哆嗦嗦,看上去形勢也不妙。“一群廢物。”一腳踹飛趴跪在自己身前嚇癱的男人,何雪衍抿唇,一雙墨華灼灼的寒眸流轉著透亮的光,不動聲色的目光落在了披著鬥篷的南燭身上,眼中掠過一抹驚愕,旋即,口氣極為厭惡。“怎麼又是你?”“哎,太書大人,我來索命了。”裝成鬼怪的模樣,小家夥壓低了聲音,張牙舞爪地揮動著小爪子。“哼。”冷漠地在齒根中蹦出一聲冷哼,何雪衍不為所動。南燭嗚丫丫地叫喚了一陣,一抬頭,就看見何雪衍雙手環胸而立,目中寒光湛湛,不僅不害怕,反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南燭立馬有種被人當猴看的感覺,方才被獄吏們逗出的幾分裝鬼嚇唬人的興致,眨眼煙消雲散。小家夥端端正正地收回了揮舞的胳膊。一個箭步,衝到何雪衍的麵前,忍不住惦著腳尖,仰起氣鼓鼓的小臉。“何雪衍,小何大人,太書大人,你好歹和你的手下們一樣,驚叫個兩聲啊。你這樣平靜,讓裝鬼的我很沒成就感啊。”南燭藏在陰影裏的時候,所有人都當“他”隻是個渾身透著陰森鬼氣的小孩子。等“他”從黑暗中箭步而出之後,諸人這才發現那隻是個普通的孩子。“他”脆亮明媚的嗓音一出來,鬧鬼的傳言不攻自破。石青色的鬥篷遮住了少女窈窕的身形,除了何雪衍,沒人看見眼前邀寵的少女美得有多誘人。人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看見南燭,何雪衍臉上沒有絲毫迷戀,烏秀的眉心不由籠上了抹青色,竟是極其地不耐。“你來這做什麼?”“我來看你啊。”“司徒南燭,我再問你一遍,你來做什麼的。不說的話,信不信我抓你去沉雪苑喂蠍子。”冰冷的指尖倏然勾起小姑娘精致的下巴,何雪衍伏下身子,冷酷絕美的臉上透著陰沉沉的恐嚇滋味兒。他灼熱的呼吸幾乎噴到小女孩的臉上,透著如毒蛇般的危險之意。畢竟是常年與死人接觸的太書大人!一身的傲骨,血味兒。平素,何雪衍眯著眼睛,便是連尋常的男子都會魂飛魄散,膽戰心驚。可南燭卻抬起臉,笑得粲然明亮。“我真的是來找你的,太書大人。”親昵地抱住了何雪衍的胳膊,小姑娘像樹袋熊似的吊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