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期藥(一)(1 / 2)

奧運會上的世界冠軍,能披著國旗奔跑繞場一周,接受世人的歡呼與祝賀。陳永定認為,屢戰雅思的考生們,也該有這種吐氣揚眉的權利。她披著鮮豔的五星紅旗,繞著雅思考場飛奔呐喊。雅思考官與其他考生,夾著道鼓掌喝彩,恭喜她大獲全勝。“7炸!7炸!”“8炸!!8炸!!”“9炸!!!9炸!!!”仿佛準備上擂台與對手切磋,陳永定揚揚身後的紅旗,不停地拋出飛吻感謝各人的激勵與支持,然後揮兩拳,踢兩腿,以示實力。口語考官被她的英姿與氣勢所傾倒,信服地單膝跪地,心甘情願地獻上她最想要的分數。背著黑色雙肩包,她一蹦一跳地撤出考場,還哼著小曲。出了大樓,她隨意抬頭一望,就見簡愛與小迪坐在對麵馬路,夠當眼。她蹦向斑馬線,過條馬路就能跟她們彙合,然後去吃什麼好呢?去超市買幾份三文治玩野餐?唔......可是,忽然地,危險!發現危險!前方高能!“我的媽呀!”哈裏不知從哪冒出,突然現身於斑馬線中穿插流走的人群裏。本來他並沒看見陳永定,可在她發現他之後,好像來電感應相互作用,他也發現她了,還驚喜地衝著她招手,“HI,永定!”HI你個頭!陳永定假裝沒看見他,也假裝聽不懂人話,徑直轉了個90度角,急步離去。“永定?”哈裏見其臉色不妥,又困惑地喚了幾聲。殊不知,他於陳永定,神憎鬼厭,他越喊,她越躲!這是大溫最熱鬧的商業旺區,人流交織穿梭,陳永定套上黑色連衣帽,妄想化身為忍者,大隱隱於市。可在藍天白雲綠樹紅瓦黃牆之下,她的一身黑,反而格外惹目,哈裏不費眼力,就能鎖定那個做了虧心事般的鬼祟身影。“永定!”怨自己不懂淩波微步,陳永定隻好開跑!今天天氣甚好,她本該與簡愛小迪歡聚一刻,告知她們她在數人缺席的考場如何發揮,那戴著無框眼鏡的考官又是怎樣的表情。可多虧哈裏,天降橫禍般出現,然後迫著她鍛煉起身體!迎麵吹來的風很涼,灑在頭頂的光很暖,路上的行人仿佛是哈裏的同夥,總有意無意地擋一擋絆一絆。她回頭偷望,哇靠!這哈裏是豬堅強嗎?居然還跑著追,太拚了!這讓陳永定更加驚恐。猶如哈裏正被馬蜂團襲擊,假如他追了上來,那就要殃及她這座無辜魚池!眼瞧前麵有輛巴士快要離站,她想都不想就發力往前衝,一步閃身,擠進了正在關門的汽車。太危險了!巴士老司機對她一陣嚴苛教育。她連忙點頭賠不是,然後掏出手機給簡愛拔電話。“你猜猜我碰上誰!”“哈裏。”簡愛不瞎,她早就看見黑戰士陳永定風騷地走出考場大樓,隻是不懂她為何突然撤腳就逃。往她身後掃看,秒懂。緩慢前進的巴士緩慢地停了下來,車門一開,有人探進頭來。“永定!”手握電話的陳永定瞬間石化。哈裏謝過司機,然後走到陳永定旁邊的座位,問她能否坐那。陳永定歎了口氣,收起電話,無言地點點頭。“永定,你沒事吧?”“有什麼事?”“我看你臉色不好,以為你遇上什麼麻煩,便追過來看看。”陳永定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好吧,原來是她會錯意。對方一片英雄心,她卻把人當神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下場,就是自己白跑一場。陳永定按了下車鈴,搶在哈裏說話之前,問道:“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哪?”“別問,JUSTFOLLOWME.”跟在陳永定身後,他們下了巴士,轉乘地鐵,目的地是唐人街。唐人街大路兩邊都是富有中國特色的建築,以及布滿中國漢字的廣告,還有數不清的華人臉孔。但無論怎樣中化,眾人皆知,這裏不過是一條街一個區,這裏仍然是大溫,是加拿大,是北美,而非遙遠東方的中國。這並非哈裏第一次來訪世界第二大的唐人街,但估計是他第一次走這樣的路,闖那樣的巷。陳永定輕車熟路地走在前麵,哈裏一邊跳一邊躲地跟在後麵。跳過莫名其妙積起來的水窪,躲過懸在半空的天線電纜,以及令他目瞪口呆的赤//裸晾在巷子內的女性內衣內褲。這些巷子不寬,兩邊都是不矮的樓房,偶爾會有空調滴水,中樂透一樣滴到他的頭頂上,令他苦惱著該不該伸手去擦。盡管這裏並非主路,沒有居民帶領,外人很難隨便走進來,但依舊有不少商店在這處積極謀生。哈裏見到“飛短留長”理發屋,“包子包子包子”房,“文房四寶”文具店,還有他不能理解的“元寶蠟燭香”鋪。猶如穿越,他從大溫,不知穿越到哪個迷一樣的空間,處處令他大開眼界。陳永定終於停了下來,回頭瞧瞧他是否跟得上,抑或半路掉進哪個坑。“到了?”哈裏驚喜地問。眼前這座單層紅磚樓房,有一個明顯是門口的門口,可是被數十根圓木柱橫著攔住,想進去,莫非要拿電鋸一根一根鋸斷?誰知陳永定像滑動解鎖一樣,拉著其中一根圓木柱往右使勁,那數十根柱兄就像訓練有數的軍人,列著隊整齊一致地往右退。原來這是一堵趟門。好奇地研究這些柱子都怎樣藏起來時,他被什麼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看路。”陳永定漫不經心地提醒。原來趟門下,還有一樁頗高的門檻。又好奇地研究這個門檻,忽然聽到一把仿佛從一千年前傳來的聲音,“永定翻尼啦?”,哈裏又吃了一驚。“係啊。”朝著陳永定所看的方向尋望,哈裏才發現,原來門後側坐著一個老太太。她坐在一張搖椅上,緩慢地前後搖著,扇著大葵扇,緊閉雙眼,卻像會通靈一樣,知道陳永定回來了,也知道哈裏來了。“有朋友啊?”“係啊。”“你好。”哈裏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他用自己懂的中文,向老太太問好。老太太沒有應他,隻跟陳永定聊了起來。屋內除了她們的對話聲,還有一陣隱隱約約細且尖的歌聲,大概在哪個角落,有一台舊式唱片機在吟唱著古老的音樂。這些聲音湊起來,反正顯得房子更安靜。哈裏不禁多瞧了老太太幾眼。剛才他無法確定自己穿越到了什麼空間,現在他有個大膽的想法--他是回到中國的明朝了!瞧!這老太太仿佛從明朝活到現在,古老,厚重,沉甸。陳永定跟老太太聊完之後,領著哈裏往屋內走,順道經過一個天井。他聽說,中國有很多房子都帶天井,原來天井是這種樣子?他站在中間仰望,四周都是比這裏高的樓房,一寸天空垂直下來。忽然,他覺得自己像滑進了一隻牛奶杯子,一會,就會有巨人拿著吸管過來,從那一寸天空往這杯底探望,然後把吸管衝著他來捅,再把他吸進肚子裏。如此的奇思妙想,令他發笑。“過來。”陳永定不知道他在望什麼,催了一聲。哈裏連忙過去。她領他走一條通往地下室的樓梯,直至見到一堵鐵門,她掏鑰匙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