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月落,兩番輪回,終於在第一縷朝陽灑下萬道霞光之際,石崇信昏死在了大行山幽靜小道上。大行山位於通州西北邊陲上,隔著綿河與西戎帝國邊界相望,天慶二年魏武帝元肅與西戎國耶律呼瀾結綿水之盟,雙方罷兵西北,才使得常年顏色深紅的綿河恢複了本來的淺黃色。
不知過了多久,石崇信耳邊傳來了聲聲稚嫩的聲音呼喚著他,他緩緩睜開眼睛,在他聲旁蹲坐著一個麵龐新秀小女孩,頭紮著兩個很滑稽的小辮子,滿臉汙垢,稚氣未脫卻是和石崇信一般大小,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小女孩看著他高興的呼喊道:“啊,醒來了,醒來了,還好沒死,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裏?你家在哪裏?是不是生病了……”
小姑娘的問題讓石崇信很是煩躁,他此刻腦袋一片空白,昔日家園被屠戮的淒慘畫麵時刻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他麵色蒼白,嘴唇上麵浮起了一層層的灰白色的死皮,他使出渾身的力氣蹲坐在地上,抬頭望著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我餓了,你有吃的嗎?”
小姑娘一聽,咯咯一笑,一溜煙不見了蹤跡,片刻間她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在衣服上麵裹著各種野果,丟在了石崇信的麵前,石崇信立刻伸手抓著一個金黃色的野李子就是狼吞虎咽,他已經好幾天沉浸在痛苦中,滴水不沾了,完了又抓起一個深紅色的野蘋果大口咀嚼,吃相很是狼狽。小姑娘在一旁呆呆著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更髒,吃相醜陋的小子嘴角微揚露出了甜甜的笑意,還不忘關心道:“你別急啊慢慢吃,不夠我再給你去摘一些。”小夥子哪裏顧得上回答,隻是自顧自的一頓亂吃,一堆野果吃完了,估摸也差不多吃飽了吧,便躺在地上,一隻手撫摸著有些鼓起的肚皮,沐浴在午後陽光下,腦袋歪斜看著身邊的小姑娘說道:“謝謝你的野果子,我吃飽了,我叫石崇信。”
“我叫東籬,你怎麼了怎麼昏死在這裏?我還以為你死了啦。”
“我爹娘都死了,村子鄉親們也都沒了,就剩我一個人了,嗚嗚……”傷心處,石崇信不禁哭出了聲音。
麵對這個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躺在地上哭鼻子,東籬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安慰石崇信。
“對不起啊,不過我也是一個人啊,孤零零的,以後咋們就在一起吧,不分開!”東籬清純的眸子望著石崇信,如此的真摯,不摻雜一絲的塵俗氣息。
石崇信望著身邊的東籬,突然倍感清切了許多,哭聲也戛然而止,剛才的傷心往事不覺也淡了幾分,他咬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嗯,我們永遠不分開。”少年不知道永遠是多遠,但是他堅定的眼神曆滄海桑田也不會變。
就這樣,他倆便在這大行山上住了下來,因為小東籬一個人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個月了。娘親去世後她便一個人開始了飄零,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在這危機四伏的地方活著,孤獨寂寞卻是比任何的危險更讓人害怕。現在有了石崇信在她的身邊,這個比他大,卻比她笨的男孩子讓她晚上在山洞中睡覺也是安穩了許多,自此之後她的臉上時常掛滿了甜甜的笑意。
一直以來母親和東籬相依為命,從小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她也隻是叫東籬沒有姓氏,正因為如此她從小到大也沒有一個朋友,一個人在孤獨寂寞中長大。唯有母親在自己孤單的時候坐在自己的身邊,將自己攬入懷中,給予自己溫暖。無數次她質問母親關於父親的消息,母親總是沉默不言,麵色凝重,不去理會東籬,或是陷入久久的沉思中去了。三個月前一直體弱多病的母親不幸也去世了,母親臨死前將一枚玉佩掛在了小東籬的脖頸上,喘著粗氣,麵色如土告訴東籬:“籬兒娘親對不起你,不能繼續陪著你活下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枚玉佩你要牢牢戴在身上,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也不要輕易讓別人看到玉佩,保不準會有殺身之禍的,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沒準哪天你會遇見那個男人,咳咳!希望你不要怪他啊,你要好好活下去,你是……”話未盡便撒手人寰,留東籬一人在迷茫中痛苦不已,前路漫漫,對於五歲的東籬而言,何處才是歸宿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