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古印度文明的起源
古印度文明形成的天然條件
印度之名源於印度河,梵文曰“信度” (Sindhu),意為海洋、江河。在古貸,印度並不是一個國家的名稱,而是一個地理概念,指的是包括現在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尼泊爾和不丹等國的領土在內的整個印度次大陸。印度次大陸位於亞洲南部,總麵積約430萬平方公裏。印度是一個半島,狀如不規則的倒三角形,有人就形象的將印度形象地比喻成一隻碩大無比的牛乳,並相應將印度洋上的明珠斯裏蘭卡比做從這乳房流出的一滴乳汁。正是這隻碩乳和乳汁孕育了輝煌的古印度文明。
印度次大陸全境大體可以溫德亞山脈和納巴達河為界分為南北兩個區域。水是生命之源,沒有水就沒有生命,也就沒有人類文明,所以人類文明離不開水,古印度文明當然也不例外。印度北部有印度河和恒河兩條大河。印度河發源於岡比斯山以西,全長約3180公裏,流入阿拉伯海,流域麵積達96萬平方公裏,所形成的印度河流域是印度古代文明的搖藍。恒河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南麓,全長約2580公裏,流入孟加拉灣,它所流經的地方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三角洲,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也誕生於此。印度河和恒河流經的區域有土地肥沃的衝擊平原。這裏先後產生了燦爛的印度河文明和恒河文明,成為古代印度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印度次大陸南部是一個三角形的半島,以德幹高原為主體。德幹高原西高東低,平均高度為海拔600米。南部沿東西海岸分別蔓延著東高止和西高止、兩條山脈。沿海岸地區氣候潮濕,土地肥沃。印度次大陸地形特點是,平原和河穀盆地遼闊,可耕地麵積大,發展農業經濟的自然條件優越。
印度次大陸北部濰熱帶和亞熱帶幹旱氣候,南部為潮濕的熱帶氣候。季風在印度次大陸很盛行,每年4至12月多刮西南季風,11月至翌年3月則多有東北季風。由於北部的喜馬拉雅山好像一道屏障,使來自印度洋的季風雨返回而降於恒河流域,所以恒河流域的與量充沛。印度河流域的雨量要小些,但來自高山的大量雪水流入印度河,因此水量充沛。
印度次大陸資源豐富。這裏有茂密的原始森林,盛產各種木料。銅礦和鐵礦的儲量很大。銅礦主要在拉賈斯坦和比哈爾南部。早在公元前2000年,這裏的銅礦就已被開采。鐵礦分布在卡納塔卡、比哈爾南部等地區。約公元前8世紀,鐵器已廣泛用於生產。在南部的安德拉地區,有很多錫礦。金礦和銀礦則主要分布在喜馬旺特和卡納塔卡一帶。印度還盛產各種寶石和珍珠。金鋼石的產量和質量均位於世界各國前列。
古印度文明就是在這樣一片廣闊、富饒的土地上興起和不斷發展的。
哈拉巴文化的發現
印度河流域非常適合發展農業,因為這裏的水源充盈,一年一度的洪水泛濫帶來大量的富有養分的淤泥,覆蓋沿河地帶,土地十分肥沃。農民不需要複雜的生產技術就能收獲莊稼。不過,河水泛濫也給農民的生產和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危害。而麵對來勢凶猛的洪水,靠小村落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於是,農民逐漸在較大範圍組織起來,大約在公元前3000年,印度河平原地區出現了一些大的村鎮,古印度也隨之開始了向城市文明的過渡。約公元前2300年,這裏產生了早期印度最早的文明——哈拉巴文化。
雖然現在看來古印度文明有如一顆璀璨的明珠,但它的光芒直到20世紀20年代才被人們發現。由於它的遺址首先是在印度哈拉巴地區發掘出來的,所以通常稱為“哈拉巴文化”;又由於這類遺址主要集中在印度河流域,所以也稱為“印度河文明”。哈拉巴文化的年代約為公元前2300年至前1750年。
古印度文明的發現,與歐洲人對印度的侵略密切相關。14、15世紀時期,歐洲列強看準了印度的黃金、珠寶,對印度展開了侵占和掠奪。其中在印度河穀拉維河的衝積平原,綿延2.5公裏的地方,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破碎的泥磚。盡管英國人已經占領了這塊地方,但沒有人去注意這些破碎的泥磚下埋藏著什麼。
19世紀初年,一個叫詹姆斯·劉易斯的英國人懷著對神秘東方的向往,應征來到英國的東印度公司的軍隊,開始了他非同一般的印度之旅。他生性散漫,喜歡漂泊,對如何鎮壓當地人以及個人的仕途並不感興趣,而是熱衷於尋古與探險。不堪軍隊刻板生活的他索性開了小差,從軍隊逃了出來,開始了他的探險考古生涯。詹姆斯·劉易斯偽裝成一個美國工程師,化名查爾斯·邁森,打算漫遊印度實現自己的長久以來的願望。1826年,劉易斯在穿越今天巴基斯坦的旁遮普地區時,被這裏的一片山丘上的廢墟深深吸引。在這裏一塊不規則的多岩石的高地上,盡管歲月侵蝕,仍然依稀可見磚石城堡的廢棄的城牆,到處散落著的東方風格的壁龕,以及建築物的遺跡。在夕陽的照耀下,這一片廢墟閃爍著神秘之光。他仔細查看這些斷壁殘垣後,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一座已經廢棄的古城,並猜想這可能是古羅馬的曆史學家曾經提到的東方之城桑加拉。他在日記中對古城遺跡作了生動的描述,並為此地取名叫“哈拉巴”。正是他的發現和記載,人們才知道了哈拉巴的存在。但是,劉易斯畢竟不是考古學家,他對哈拉巴的造訪,也就到此為止了。令人遺憾的是,邁森的發現在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11年後,又一位年輕的探險家亞曆山大·伯恩斯再次造訪了哈拉巴。除了那些裸露的斷壁殘垣,他也沒有新的發現。此後,英國在印度的考古隊在1853年和1856年兩次勘察了這一地區,他們一致認定,這裏曾經出現過一個古代城市,但對它的年代和重要性的探究,並沒有突破性進展。邁森以及伯恩斯等人的考察,給後人的考古發掘提供了重要線索。直到19世紀70年代初,當旁遮普成為英帝國統治下最繁榮的農業省時,英國政府意識到印度的地下文化寶藏可能價值連城,於是,便將印度古文明的考古發掘列入重要的議事日程。
隨著對印度寶藏探尋熱情的升溫,英國殖民當局於1873年成立了印度考古研究院。亞曆山大·坎寧安被委任為考古局長。他首先探訪了邁森日記中提及的哈拉巴。但是,當他來到這片廢墟時,已經再也無法找到城堡的任何遺跡了。原來,英國當局為了修建縱貫這一地區的鐵路,將哈拉巴遺址那些做工精致的磚石大部分用來鋪做路基了。坎寧安得知後痛心疾首,為搶救這個遺址,他決定進行發掘。由於遺址破壞嚴重,發掘工作進展緩慢,被迫停工。他的唯一收獲是發掘了一枚石製的印章。印章用黑色的皂石製成,上麵刻著一頭公牛和六個無法釋讀的文字。這是一枚公元前3000年古印度河文明的典型物件。
遺憾的是坎寧安也與哈拉巴文化失之交臂。當時坎寧安作出了一個錯誤結論,認為這枚印章是從外國傳入印度的。盡管如此,前人的發現特別是坎寧安發掘的黑色印章,仍為後來的考古學者提供了重要的線索。
1902年,躊躇滿誌的約翰·馬歇爾來到印度後,繼任為印度考古勘察總監。他根據坎寧安等人留下的線索,指揮各支考古隊在哈拉巴等地繼續進行發掘,但一直沒有進展。
研究員J·H·弗利特給馬歇爾的事業帶來了轉機。弗利特仔細研究了大英博物館收藏的哈拉巴出土的印章文字,正確地判斷到:印章文字絕非婆羅迷字母係統,也不同於兩河流域蘇美爾人的楔形文字,它的年代必定比人們的想象更為古老。
在馬歇爾和沙尼在哈拉巴發掘的同時,R·D·班納基也發掘了死亡之丘——摩亨佐·達羅。兩地都發掘揭示出一種相同的古代城市文明,即學者們所謂的“哈拉巴文化”。
至此,馬歇爾可以驕傲地向全世界宣布:他與同伴們發現了一種極為古老而獨特的偉大文明,而且它是在印度河流域自身獨立發展起源的。
公裏。盡管城市的大小不一,但其建築布局相類似。城市分衛城和下城兩大部分,甚至蓋房用的小磚和砌城牆用的大磚,其長、寬、高的比例都大體一致,為4∶2∶1。這並非偶然的巧合,而是充分說明哈拉巴文化各地之間存在著密切頻繁的交流。
哈拉巴文化的城市以摩亨佐·達羅存留的遺跡較多,也最能體現這一時期城市的特征。摩亨佐·達羅的衛城建在較高的山崗上,四周圍以磚牆。其中心地區有一個磚砌的大浴池,長12米,寬7米,深24米,池壁有防水的瀝青層。兩端的階梯通向池底。這個浴池大概是人們舉行宗教儀式時沐浴淨身的地方。衛城東麵是一組建築物,其中的一個大廳,麵積約170平方米。南邊有一排建築物,包括一個25平方米的廳。這些建築物無疑是城市的辦公地點和公眾聚會的地方。衛城的西麵有27排建築物,帶有通風孔道,是堆放糧食的倉庫。倉庫的周圍有一些供勞動者居住的小房舍。從衛城的建築來看,這裏是城市的統治中心。
摩亨佐·達羅的城市建築,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整個社會的狀況。衛城的城牆和辦公用房,表明統治權力的存在和淩駕於普通勞動者之上的國家機構已經形成。住宅的差別,表現出居民貧富的分化和階級對立的存在。這一時期的城市國家,無疑是建立在階級對立基礎之上的。不過,要對哈拉巴文化的結構和城市國家的政治特點作出詳細的說明,是相當困難的。因為,作為文明重要標誌之一的文字,在哈拉巴文化的遺址中雖已發現,但這些文字至今尚未譯讀成功。由於無法運用文獻資料,隻有依據考古資料來作一些分析。
據考古資料,可知哈拉巴文化是由多種文化成份構成的。從遺址中的遺骸來看,有地中海人、南方古代人、蒙古人等等。居民的葬式有各種不同的土葬和火葬方式,表現出不同的社會風俗特點。宗教習慣也多有不同之處。摩亨佐·達羅、卡利班甘等城市建了大浴池,有與沐浴相關的宗教禮儀,而哈拉巴和洛塔爾等則沒有。洛塔爾設有火祭壇,這種火祭壇又見於卡利班甘。不過,在多種文化成分構成的哈拉巴文明中究竟何者占主導地位,至今還難以定論。
哈拉巴文化城市國家的分布情況,也不十分清楚。據現有的資料,僅大體上可以認為哈拉巴、摩亨佐·達羅和甘瓦裏瓦拉是三個較大的城市國家的都城,或是城邦聯盟的中心所在地。這三個城市的勢力範圍較大。甘瓦裏瓦拉靠近印度河五條支流的彙合處,周圍的居民點密集,農業較發達,並與拉賈斯坦的銅產地及其銅器製造地相鄰。它在控製農產品和銅產品的加工、貿易方麵起著重要的作用。哈拉巴位於印度河上遊,北部的小喜馬拉雅山脈、西部的蘇來曼山脈和西南的北拉賈斯坦蘊藏了豐富的礦產,旁遮普則有茂密的原始森林。在控製礦產和森林資源方麵,哈拉巴有相當的勢力。摩亨佐·達羅位於印度河下遊,距哈拉巴約600公裏。周圍分布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城鎮和村落遺址。古代印度與西方交流的三條重要通道,即波蘭山口、俾路支斯坦南部平原和通往阿拉伯海的港口都由它控製。摩亨佐·達羅所處的位置,表明它的作用更多地是往其他城鎮輸送資源產品,以及與西方的兩河流域、波斯灣地區進行貿易。這三座城市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發揮了不同的作用,其文化特點也多有相異之處。哈拉巴的手工業品有花色多樣的陶器,印章上的動物形象豐富多彩,陪葬品也各種各樣,表明其居民有不同的文化背景。摩亨佐·達羅的文化則表現出較強的統—性。
關於城市國家的政治體製情況投有確實的記載,人們隻能根據考古發現作—些推測。哈拉巴文化的遺址中未見大型的王室墓地,可能強大的王權還沒有形成。遺址中出土了近兩千枚印章。它們可能是權力與所有權的象征。印章上的圖形有獨角獸、公牛和山羊等等。在圖形印章中,刻有獨角獸的最多,約占60%;其次為刻有公牛的印章,且這兩類印章分布也較廣泛。據此,可以推測源於獨角獸氏族和公牛氏族的人在哈拉巴文明的統治階級中占有較重要的地位,國家權力機構中還留有一些氏族製度的殘餘。
軍隊是維護統治的工具,據考古發現,我們可以知道這些城市國家已組建了軍隊。在遺址中發現許多三角形、球形的石塊或陶塊,是用於作戰的兵器。印度河流域邊緣地帶有一些孤立的哈拉巴文化遺址,出土物多為這一類的石塊和陶塊,還有燒製陶塊的窯,這些很可能是城市國家派出的軍隊的營地。在哈拉巴文化遺址中未發現製作精良的兵器。摩亨佐·達羅出土的長矛單薄,矛頭易彎,箭頭也很小。種種跡象表明,哈傳巴文化時期的城市國家軍事力量並不發達,這給後來雅利安人的侵入留下了有利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