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兒實在不願在長信宮多呆,索性趕緊送完畫走人。便從霽月手中拿過畫,行了一禮呈上畫卷,道:“這幅《木槿》是舊歲妾身親筆所繪,特拿來贈給貴嬪,還望貴嬪不棄。”
慎貴嬪冷眼接過,重重打開。見那副畫簡直栩栩如生,清麗別致。而這幅不過是木槿圖,尚且還不是傳聞中她最最擅長的海棠。慎貴嬪暗中思慮,不知那幅《海棠醉春》究竟是什麼模樣,能讓帝子如此心悅於她。
慎貴嬪軒轅氏看了許久,也不讓蘇霓兒起身,故意一麵摩挲這畫,一麵擺出一些難以言說的神情。偏殿靜謐無比,身旁眾人大氣不敢出。許久,慎貴嬪隨手將畫作丟在身旁的炕上,那種感覺好似這畫是什麼上不了台麵的下等之物一般。畫卷隨軸滾了幾圈,便攤在了桌旁。
蘇霓兒見軒轅氏對那畫棄之如敝履,心中暗恨。
“婉儀果然妙手丹青,這幅畫自然是無可挑剔的。”軒轅琴懶懶道了一句。正尋思該如何找對方的茬,這時,見一小婢女顫顫巍巍地遞了一盞茶上來。軒轅琴忽然心生一計。
見那婢女走至蘇霓兒身邊時,軒轅琴忽然大喝一聲:“賤婢!你端個茶都端不穩?”
那小婢女本就膽子小,被軒轅琴一嚇,頓時膽子都嚇破了。手上的茶自然也沒端穩,順而倒在蘇霓兒的身上。
滾燙的茶水浸透了蘇霓兒的裙裳,蘇霓兒隻覺得皮膚一陣灼熱的疼痛,可她更心疼的卻是這件衣裳——這可是她親自繡了整整一個月才繡成的!
軒轅琴佯裝惱怒,大罵那小婢女道:“你怎麼辦事的?滾出去!”
小婢女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卻也並無他法,隻得哭淒淒地跑了出去。
軒轅琴起身,麵帶歉容:“都怪那個沒顏色的賤婢,可是傷到婉儀了?”
蘇霓兒見慎貴嬪假惺惺的模樣,隻覺得厭惡:“那個小婢女並沒有錯,嬪主可千萬別責罰她。”
“唉,現在這些宮人,越來越沒用了,本嬪不過想和一盅茶也這麼難,”慎貴嬪乖僻地笑道,“不若,婉儀為本嬪奉茶吧?”
蘇霓兒神色一變,還來不及回應,又有一個媵侍端上一盞茶來。軒轅琴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笑臉盈盈地看著蘇霓兒。
蘇霓兒冷冷地接過那一盞茶,端至軒轅琴麵前:“茶水滾燙,還貴嬪當心。”
見那泠婉儀有怒不敢言,隻能畢恭畢敬為自己奉茶,軒轅琴心中竊喜。她微微抬手,正要觸碰那茶盞,卻故意一抖。茶盞瞬間被打翻,破碎在一旁攤開的畫作上。
“哎呀——”慎貴嬪驚呼一聲急忙上前,怒道:
“泠婉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茶水潑到我家嬪主手上,還弄濕了畫卷!你不要命了?”旁邊伶牙俐齒的媵侍立刻罵道。
軒轅琴連忙攔住侍女,皺眉道:“不打緊,隻是一點兒小傷。隻是,婉儀妹妹,本嬪竟不知你心中有如此怨氣,竟想著打翻茶水來燙傷本嬪!”
說罷,軒轅琴又看向那幅《木槿》,早已被茶水暈染開,卻是被毀得一塌糊塗。
“便是燙傷了本嬪,也罷了。隻可惜了這幅畫……婉儀妹妹,你果真不想將此畫贈予本嬪,何故拿來呢?橫豎本嬪也沒有想要你的畫的意思,何必弄出如此一遭?”
蘇霓兒聞慎貴嬪所言,頭頭是道,倒真像是自己處心積慮要陷害她一般。也不多言。如今,她位高權重,自己如何能奈何得了她?況且這是在她的宮殿,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隻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涼帝必定會知道今日的事情,根據她對涼帝的了解,慎貴嬪的好日子想必要到頭了。
想到此,蘇霓兒沒有立刻辯解,而是跪下賠罪:“此番卻是妾身有罪在身,但憑貴嬪懲罰,妾身毫無怨言。這幅《木槿》毀了,妾身立即派人回宮拿過一幅新的畫,親自送到貴嬪手裏。”
慎貴嬪很滿意蘇霓兒示弱的態度,卻仍舊扶額歎息道:“你且回去吧,本嬪就不懲罰你了。也不知是遭了什麼罪,長信宮居然來了你這煞星,叫本嬪好不安生。畫什麼的,本嬪是再不敢收了。今後,你的東西也別拿到本嬪的長信宮來,本嬪沒福享受。”
“是、是。”蘇霓兒滿口答應著,心裏卻道:你若不請,我才不願意來你這破爛地呢!
“你若於心有愧,便將那《佛經》仔仔細細抄上十遍,日夜為本嬪誦讀祈福,本嬪便深覺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