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有些驚訝,萬萬沒想到,芷言一開口如此口輕舌薄,愣怔一瞬,劍眉高攏,複而開口,道:“芷言小姐何必如此尖酸,我今日不過是陪朋友出遊,恰巧碰上,打個招呼,小姐何必如此嗆聲?”
“將軍有所不知,小女今日有事不順心,想找人發火,適逢將軍出現,當了炮灰,不知將軍可滿意?”
高冷倒是沒成想是這麼一個答案,竟無語凝噎。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素聞諸葛四小姐快人快語,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有乃父之風啊。”俊逸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薄悅,整個人看起來散發著太陽的光芒。
芷言暗罵一句口蜜腹劍的東西,麵上不顯,口中振振有聲,道:“多謝公子誇獎,想來公子玉樹臨風,當街攔住陌生女子去路,輕狂取笑小女,也一定是家教嚴明。”說完還用帕子半掩住粉黛,故作嬌羞模樣。
二人也算是沒有硝煙的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其間咬文嚼字,引經據典的對話讓一旁站著的高冷始終無法插話,隻得在一旁無聊的撓頭抓腮,好不滑稽。
三人就這麼不顧儀態的站在路旁聊了起來,慶幸的是,此時已是酉時,百姓大多已經收攤回家,是以路上並無幾人,偶爾路過幾個,見三人一身華服,均是繞路而行,奉行惹不起躲得起原則。
“兩位如這般站在大街上敘舊,似乎不妥當吧。”夕陽無限好,黃昏餘暉灑在來人身上,無端多了幾份出塵的飄逸,玉肌花貌之上的琥珀色美眸定定的看向被二人晾在一旁的高冷,娥眉微蹙,隨即展開,身著淺藍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挽帶,腰間鬆鬆的綁著墨色宮滌,斜斜插著一隻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
身後跟著四名侍女,還可隱約看到不遠處的侍衛隨侍,這位姑娘可一點也不簡單呢。
芷言端詳對方的同時亦發現高冷看到如此天人般的美人兒竟是沒有絲毫羞赧之意,浮上銅色臉頰的是困擾,甚至帶著些許不耐。一旁的男子更是發揮手中紙扇的作用,權當沒看到的扭頭無視她的疑問。
芷言見來人來意不在自己身上,自是不會多嘴,洛炎閻更非多管閑事之輩,高冷本就十分尷尬,此刻更不會開口,來人見自己將氣氛變得無比凝重,一時間也愧疚的不言。四人僵持在暮色中,無人離開,無人動作,無人言談。
日落西山,再這樣僵持下去拖到戌時也是十分可能的,芷言雖是不急,卻不想在這樣已經微寒的天氣下隻著單衣陪著三個不知身份不明來意的人瞎耗,當下表明自己的歉意,有事情需先行離去,又表示改日再敘,見三人沒有意見,帶著朱琴回程。
洛炎閻和慕容冰翡哪裏會聽不出芷言的推托客套,連姓名都不曾向他們索取,何來再敘,分明是想老死不往來。想來,照著諸葛芷言的性子,若非今日有事影響了她的心情,她也不會真的跟他瞎磕牙磕的這麼久,隻怕隻是拿他當做出氣筒了。
慕容冰翡看了看一旁仍然未做任何反應的高冷,向洛炎閻示意後也帶著一幹人等離去。四人局轉瞬成二人聚,炎閻瞅了一眼呆若木雞,過了片刻看到慕容冰翡離去後,把臉皺成包子的高冷,搖著腦袋,晃著扇子,大笑離開。
秋風瑟瑟,席卷了高冷的秋褲,颼……也是蠻冷的。高冷雙手交疊捋了捋胳膊上單薄的單衣,提步還街道以應有的清靜。風過了無痕。
芷言大踏步走進錦豐院的時候,果然已是戌時,大夫人正與諸葛府的一幹小姐在閑話家常,聊得無非就是誰家的宴請來的達官貴人更多,誰家的女兒琴棋書畫更專精,誰家的夫人又買了何種新潮的衣服,如此爾爾。乍一看,言笑晏晏,各各顧盼生姿,若是浮皮潦草,或許還可糊弄一二,芷言此刻卻是析毫剖釐,大夫人掛著眼袋的眼時不時朝她射來,雖顯無意,卻能感覺到其中的鋒芒,怕是接到了消息,得知近幾日無法出城了,態度立馬顛覆。
芷言也不客氣,微微欠身行禮後,在側座上坐下,抿一口下人送上的茶,等著大夫人開口。
大夫人知道芷言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不廢話,笑眯眯的問:“芷言,你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