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劉晏加大榷茶製力度,將十稅一改為五稅一,並設立榷貨物,榷山場。父親生意終是潦倒,不堪重負地將那些茶店茶樓皆是賤賣了出去。再也不是以前人人尊稱的沈老爺。
沈榮錦也就此在蔣府失勢,後來又碰上老夫人的事,榮錦便被蔣興權扔在了紫薇閣自生自滅,直到如今,就連一個老媽子都能欺負在她頭上來。
榮錦緊緊揪住被衾上的織錦緞花,心中是又悲戚又憤恨,她閉上眼,語氣清冷地道:“茶我已經喝過,王媽媽若是沒什麼事,便告退罷。”
王媽媽就是見不得榮錦這樣清高的樣子,她上前一步拽著沈榮錦的手說道:“走?夫人,奴婢說的好聽叫你一聲夫人,說得不好聽,不過就是一個即將下堂的沈氏。老爺因為你害劉姨落胎還有老夫人身死而對你厭惡透頂早就想休了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榮錦聽這些已經聽得麻木了,她在紫薇閣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早就看淡,任憑王媽媽如何說,她的神情也都絲毫不為所動。
王媽媽見此十分不甘心,旋即湊到榮錦耳邊輕聲切齒道:“夫人可還記得馮媽媽?”看見榮錦眼角一跳,王媽媽得逞似地又說:“該不會夫人如今還天真的以為馮媽媽是不慎掉入池塘溺斃身亡的吧。”
“難道是你?居然是你把馮媽媽推進的池塘!”沈榮錦肝膽欲裂,她猙獰地看向王媽媽,分明一張慈悲菩薩的臉,怎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竟是這麼惡毒,若不是她,馮媽媽又怎會溺斃在荷花塘中?
隻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人,馮媽媽死得那般蹊蹺,她卻由著蔣興權將馮媽媽入殮送回了老家,連屍體都未瞧上一眼......
王媽媽被沈榮錦臉上狠戾的表情嚇了一跳,麵稍白了白。見她神情轉為悲哀,才回過神來,如今這個沈榮錦已不是以前那個可以靠著自己的身家恃寵而驕,橫著走的沈榮錦了。
王媽媽冷冷一笑,看著泫然欲泣的沈榮錦,彈了彈衣擺,“夫人,你可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馮媽媽撞聽了不該聽的事,被左大人發現,念著是你的奴婢,老爺好歹賜了一個快活的死法。”
竟是蔣興權。竟然是他。
即便看淡了男女之間的情事,對他冷心冷清又如何,再聽見這血淋淋的事實,沈榮錦心中也忍不住滿是哀戚,“真是好狠的心。”
馮媽媽畢竟是她的奶母嬤嬤,情誼厚重,竟然是一點不留情麵,讓馮媽媽溺死在荷花塘中。
沈榮錦揪著前襟,隻覺得胸口疼得厲害,突然間喉頭微甜,一口血便吐了出來,染透了榮錦月白色錦衣。她扯住王媽媽,虛弱地啞著嗓子:“大夫,叫大夫.......”
眼見著自己把沈榮錦氣得吐血,王媽媽害怕地從懷裏掏出一箋信紙,砸在了沈榮錦的麵目上,“這是老爺給你的休書,昨日府內遭了竊,劉姨娘丟了一對銀絲雙絞扣鐲,沒想到那賊人竟是瑞哥兒身邊伺候的瑾瑜,老爺說你沒教養好瑞哥兒,以此休了你。”說罷,王媽媽使勁往外拽著衣服。
沈榮錦氣得快喘不過來,那銀絲雙絞扣鐲分明是她在懷瑞哥兒時,蔣興權賞給她的。何時成了劉姨娘的東西,她抓著王媽媽不放,“那鐲子是我給的瑾瑜,你們要怪就怪我,為何要為難一個癡兒和下人?”
瑞哥兒是她早產誕下的孩子,因為胎月不足的關係,腦袋比常人笨拙,蔣興權也正是因此而冷落了她。
王媽媽的衣衫被沈榮錦拽得四零八落,看著這身自己最好的行頭好幾處已有了褶皺心中很是惱火,遂怒道:“癡兒又如何?還不是被老爺打發去了陝北一帶。”
陝北?沈榮錦臉色刷地慘白,那裏都是難民聚集的地方,除了暴亂就是瘟疫,讓瑞哥兒過去豈不是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