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憋了好久的氣,終於壓了下去,高老太太才開口道:“帶路罷。”
馮媽媽看著高老太太麵上鐵青,嘴角仍含著一抹得體的笑:“老夫人,請進。”
索性房間的布置還算上佳,高老太太看著床上的玉枕,終是緩了些臉色,讓人扶著上了榻,好歹說了一句:“大小姐有心了。”
馮媽媽並未停留在高老太太的誇讚上,簡單道一句:“天色漸暗,大小姐恐老夫人會看不見東西,便早準備好了燭台,奴婢現就叫下人端上來。”
高老太太並未覺得不妥,點點頭也應了。
馮媽媽見此踅身叫人上來,很快便又一摞摞的下人端著燭台上來,很快隨著一盞又一盞.......十幾盞的燈點起,高老太太覺著不對了,她連忙叫停還在點燈的下人,“點這麼多的燈,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馮媽媽笑笑:“不是老夫人說的,眼神不太好需要多點幾盞?大小姐說了,馬上冬至,這天愈發黑了,所以便要多點幾盞才好。”
羊皮紙裹的燈罩,市麵上根本就沒多少,本以為幾盞都是困難,她怎麼知道沈榮錦不拿則好,一拿便拿這麼多上來......
高老太太慍色還沒發出來,就被屋內燭熏得攏眉起來,“要,要不了這麼多,快撤下去。”
馮媽媽搖頭說:“那怎麼得行,老夫人眼神不好,若是晚上起夜摔倒怎麼得了。”
說著,下人又點了一盞放在高老太太端前,高老太太連忙扇風,邊說道:“哪那麼容易摔的?快,全都撤下去。”
馮媽媽很是擔憂地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奴婢擔不起這個責,老夫人還是莫要為難奴婢得好.......”
高老太太連忙說:“若真是出了事,我不會怪責大小姐的,你快叫他們把燈撤下去。”
等的就是這一句話,馮媽媽聽見也識趣的叫下人把燈撤了下去,畢竟那麼多的燈,晚上若是不慎打翻了,多的事都出來了。
燈撤了下去,高老太太也回複了一派正襟危坐的樣子,好歹高老太太也是有眼力見識的人,這麼會兒,早就反應過來。
......好個沈榮錦,竟敢擺自己這麼一道,真是實在可恨!
可是讓高老太太如何說,要加燈的是自己,要有槐樹院子的也是自己,就連最後在這院子若出了什麼事,還是自己說的,自己能把那沈榮錦怎麼辦?
高氏看著馮媽媽,真是敢怒不敢言,坐在塌上,不好看相。
馮媽媽看著高老太太鐵青的麵色,笑意加深,曲身道:“老夫人若還沒什麼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忍不下這口氣如何,還不是得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高老太太也算是見過世麵的,沒有作怒,隻是臉有些沉地說:“既然如此,便下去罷。”
馮媽媽做完了事,自然不會多待,聽到高老太太說的,應聲就退了下去。
沒退多遠,就聽到屋子傳出怒喝還有瓷器摔落的聲音,隻是......在沈榮錦她們聽來,不過是笑話之音罷了。
惜宣聽到馮媽媽所述,似有些不置信,“那,那高老夫人真的氣成這樣?”
馮媽媽看了一眼沈榮錦,見她並不反駁,才方回道:“確是的。”
惜宣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頗有大快人心的感覺。
沈榮錦卻感激地對馮媽媽說道:“多謝馮媽媽思慮周全,榮錦也竟忘了,若是那些燈半夜出了事怎麼辦.......好歹得了高老夫人的一句準話,今夜即便她出了什麼事,自然也賴不到我頭上來的。”
馮媽媽有些惶恐:“護小姐周全本是奴婢分內的事,小姐怎感謝起奴婢來了。”
馮媽媽是老人,行事不似惜宣跳脫,總是固守成規,主子下人是有一條明晰的分界線,所以在她看來沈榮錦給自己道謝是千不該萬不該。
沈榮錦並沒把馮媽媽當做下人,而是親人,所以感謝的話,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沈榮錦看著馮媽媽的樣子,默默一歎,也沒再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