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亍躊躇半會兒,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院子偏僻靜,不過有些寒涼,春夏住著尚可,還涼爽,若到了秋冬.......對老夫人怕是有些不好。”
高氏等的就是這句,她麵上戚然有些頹唐地道:“不瞞嚴大夫所說,這院子是大小姐為我安排的......住這裏就住這裏罷了,誰叫我沒身份不是?本來我前日就該走的,不過眼下妍姐兒及笄,少不得要有許多公子哥兒上門提親,我自然是想好好陪著妍姐兒她們看看的,但我又有什麼身份留在這裏呢?這大小姐的性子,嚴大夫你也是聽聞過的......即便大小姐方才尊我一聲老夫人,但我不過也是個沈府裏頭姨娘的生母罷了,如何可以和那大小姐相比的?且不說我,就是我那可憐兒的莫姨娘和妍姐兒在這府裏又如何能比?”
兜來轉去,就那幾句“沒身份”和“大小姐性子就是如此”的話,嚴亍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老夫人的意思是.......?”
高氏作狀又歎氣,滿臉愁苦,“實不相瞞嚴大夫,我這病是裝的,就想著多在沈府留下幾日替妍姐兒挑挑親家.......原以為這麼便過去,誰知道大小姐還找來了你,你也知道大小姐的性子,她心裏明晰著身份的事,自然對我......還請嚴大夫成全我為妍姐兒的一片苦心。”
嚴亍雖說聽得費勁,但腦子還不算徹底壞掉。
雖說嚴亍活了半大歲數,這些內宅的事他不曾經曆過,但平日出診也時聽到些,人情練達這些事,彎彎道道跟人的大腸小腸一樣,整不清,清出了還要一手的油......所以他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哪知道這來來往往還是遭了這麼一蹚渾水。
自己若是幫了這老夫人,日後若東窗事發,自己的招牌怎麼保得了?
見到嚴亍皺著眉頭深思的樣子,高氏又說道:“嚴大夫心安,過個幾日,等賢侄來接我,我也要回去,今日大小姐讓你來,無非為我診一個脈罷了,即便要再診也不過是幾日之後的事了,那時候我也是‘好了’,不管是不是嚴大夫來診脈,也沒人會揪著說嚴大夫醫術如何的。”
說的也在理。
方才這高老夫人一席話也是在情理之中,誰家不疼孫愛兒,希冀著後輩有個好出路,嫁個好人家,自己何必又去難為人家,罷罷罷,眼下就這麼一蹚渾水,不淌也要淌著過了,總不能幹瞪著眼不過不是?反正東窗事發也礙不著他哪裏。
如此想著,方才滿臉還愁雲籠罩的嚴亍臉色陡然泛鬆,淺淺掛著笑意,道:“感念老夫人的苦心,我若是再不應下去,怕也不好......那麼,就如老夫人所言,在下就應了老夫人的請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