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錦哪肯,在旁便開始逐一詢問著些事宜,“即便嚴大夫開的是萬應靈藥,但老夫人年事高了,可比不得我們這些小輩,自然要注意許多,榮錦雖隻照顧老夫人一日有餘,但也有不少疑惑想問一問嚴大夫,還請嚴大夫莫要見怪。”
高氏眉頭攏緊,隻覺得不對。
這邊莫姨娘和沈榮妍坐在炕椅上還未反應過來,那邊的嚴亍就硬著頭皮說:“沈大小姐哪裏的話,還請講。”
沈榮錦嘴角勾起一抹笑,在高氏眼底倏忽綻裂,“老夫人近來病榻, 胃口不佳,對甚多膳食都是食不下咽的,今個兒榮錦聽老夫人說想吃那肉圓燜濮瓜,且必要嫩未脫花蒂的那種,不過我覺著老夫人身體寒性,是吃不得這樣的,如此一來,我若做了,怕對老夫人身體不好,但若是違了老夫人的心去做其它的,老夫人也不想吃,會餓壞了身子......所以我頭疼著老夫人膳食得厲害。”
在座的人臉色都變了變,任是有點腦子都聽得出來沈榮錦話裏的意思,無非不過是沈榮錦說高氏借著病由拿喬自己罷了。
嚴亍為難地看向沈謄昱。
後者卻默默不語地看向沈榮錦,心裏卻想起了前個兒在霜月畔,所謂玉枕之類的那些番話......麵色不由得有些發沉。
莫姨娘自然是看到了沈謄昱臉色了的,隻暗道沈榮錦竟然在外人的麵上說這樣的渾話,難不成怕沒人不會覺得她不是挑撥離間的人?故以一麵憂,一麵喜,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高氏卻說了:“這人老了,牙口不好了,吃不得那些老的,不然半天都咬不動,白白累壞我的腮幫子,今個兒上來的那些菜肴大多都是難嚼的,所以我也鮮少動筷。”
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挑不出什麼毛病。
高氏這時心裏也明白過來,沈榮錦為何今日這般殷勤,對此不由得有些冷笑,總歸是小孩兒頑皮的把戲,自己還看不上眼。
沈榮錦也沒打算就這這事說下去,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當口敲山震虎,提醒高氏莫要太為難自己罷了......
眾人說到這裏,氣氛稍緩,嚴亍見勢而道:“一味避著寒性的東西去吃熱性的食材,少不了會上火燥熱,隻怕到時候會內火外虛,更是不好,所以吃一些還是無妨的。”
算是給這席話來了個善後。
眾人也不揪著這事再深討下去。
沈榮錦便回道:“既然如此,那榮錦也不擔憂著了。”說罷露出一笑。
再有幾句或叮囑或撫慰,但也零碎細末了。
嚴亍也沒再待下去的由頭,遂了心願地被送了回去。
隨送的是沈府管事王冧,架著一輛華蓋的馬車往榮春堂而走。
王冧雖是奴仆,但怎麼說也是沈府的管事,怠慢不得,嚴亍對待自然恭敬有禮。
王冧回禮淺笑:“嚴大夫,不知你可曾聽過快嘴李翠蓮的故事?”
嚴亍當然聽過,笑道:“曾坐茶館聽說書先生說起過......”
王冧接著道:“那小的也不多饒那些口舌了......嚴大夫你也知曉那李翠蓮愛說他人的閑話,以嘴快不饒人而著名的,所以到了最後,結局不甚淒慘。”
話撂到這裏,憶今日過沈府一遭,嚴亍心下也明白王冧的意思,他作揖道:“今兒我隻去沈府為高老太太診脈,至於為何待這麼久,也是大小姐擔憂老夫人的病情,所以有禮相待我暫且歇坐,其餘什麼都沒發生。”
言談至此,晃蕩的馬車穩妥停下,撩了車簾一瞧,已然到了榮春堂的大門口。
王冧送著嚴亍下了馬,一邊作揖拜別,一邊拿出一袋荷囊,道:“今日辛苦嚴大夫了,這些是沈老爺的一點心意,還望收下。”
嚴亍連忙推脫,卻抵不過王冧的再三攜送,隻得忐忑地收下。
話既傳達,銀錢已收下,王冧也沒什麼再留下的必要,便說:“既然如此,嚴大夫請恕小的先告退了。”
嚴亍聽了,頷首相送,看著王冧遠去的背影,隻嗟歎沈老爺疼愛沈大小姐如廝,竟然費心到這種地步.......
他思緒略頓一頓,倏忽想起高氏的那一言一行,嘴翕翕合合數次,最終作罷一閉,回身進了榮春堂——都說閑事閑非閑饒舌,況還牽連著自個兒和榮春堂的名聲,又有什麼可多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