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宣詢問的眼光看向馮媽媽。
後者對她無奈地搖頭。
既然馮媽媽都勸慰不了,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但惜宣還是想說一說,抿著嘴正要開口,沈榮錦悶悶地道:“你們都下去罷,容我一個兒靜一靜。”
惜宣突然有些泄氣,她望著床幃下錦被覆蓋的沈榮錦無奈一歎,說道:“是。”
旁邊的馮媽媽卻是問了:“小姐,那惜茱還是將她放在原來的那個房間?讓她隨身伺候?”
惜茱?
惜宣疑惑地跟著馮媽媽念了道名字,打一個激靈地反應過來,已是惜茱,而不是小茱,小姐是把惜茱又安排到了自己身邊!
自己昨個兒才那樣子罰了惜茱,這......惜茱性子最是眥睚必報的。
惜宣想起從前在房裏受惜茱的那些氣。麵色白了幾分。然後默默地垂了眸子。
小姐是主子,怎麼安排自己不能過問。
馮媽媽說這話的時候也其實留了一份心思再惜宣身上,見到她的反應才把留的那份視線收了回來。
這時候,沈榮錦的聲音才慢慢傳了過來,“不必,且這麼晾著她幾天,跟前也不用她伺候,但吃住用度還是照一等丫鬟的來。”
隻有說到惜茱的時候,沈榮錦的聲音才變得剛硬果敢起來。
馮媽媽因而鬆了口氣......在她看來,小姐願意吩咐這些,那便證明小姐還不至於傷心難過到不可名狀的地步。
若是再來一次前幾日那樣,真是......
馮媽媽微乎可微地顰了眉頭,心裏果真還是好奇小姐昨日到底如何會那搬驚懼失常,還有……小姐說的那些話。
各帶心思的兩人退出房門。
惜宣望著六抹頭菱花紋的槅扇,心裏突然一下有些悵然,她手上那些龜裂的傷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昨個兒小姐才握著自己的手,說了那些體己又感人的話,今個兒小姐就這麼白白地就把曾經傷害過自己的惜茱又拿到了自己跟前......
惜宣眸子動了動,後知後覺地忍不住想給自己一耳光,
且不說自己是奴婢,不能如此惡意揣測主人的心思。
那惜茱曾經是怎麼對待小姐,小姐心裏怎麼能不清楚,小姐能把惜茱放在跟前定是有原因。
惜宣想起昨日小姐拉著自己說的那些話,她把心中駁雜的情緒都收住了,轉頭問道馮媽媽:“馮媽媽,這個惜茱現在在何處?是在以前的房裏?小姐說了讓她當一等丫鬟,那用度這些可還讓管事房備上?”
馮媽媽看著惜宣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細細發亮,突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如今小姐已不是從前的小姐,把惜茱調到跟前肯定是為了什麼的。
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原說是最了解的小姐的,卻還沒得一個小丫頭看得透徹。
馮媽媽暗自搖頭,定了定神才道:“就是以前的房裏,至於把她轉為一等丫鬟的事還沒告訴她,用度什麼我也沒去管事房那邊備份,所以估計現下她一個人坐在那個房子裏怕,怕是胡思亂想得很。”
說到後麵,馮媽媽的語氣裏略有輕笑。
惜宣忍不住抿嘴一笑,然後道:“那我現下便去皖香畔尋她。”
皖香畔其實就是侍女房,從前惜茱為叫著好聽,私下便把那侍女房的名稱改做了皖香畔,聽著雖有些不倫不類的,遭到大家心中不少腹誹,但到底大家私下都如此叫習慣了,故已也沒改口。
馮媽媽點點頭,故意說道:“那惜茱的吃穿用度,還是你拿去給她,也免得她又跟從前一樣,壓你一頭。”
惜宣搖搖頭,說:“惜宣的吃穿用度還是馮媽媽你拿去給她罷,媽媽與我雖都是小姐跟前的人,但到底身份不同,你是小姐房裏的管事媽媽,你把東西拿給惜茱,那便是小姐下的吩咐。而我拿去,不止逾越,反而會讓惜茱猜疑有詭。”
馮媽媽神色顯得很平靜,仿佛早有所料惜宣會說出這些話。
所以她隻是道:“隻是如此一來,怕是要委屈些你。”
那惜茱什麼性子,房中各個皆是心中明了,去了庖廚那樣地方,遭了那麼多的罪,雖表麵看著是有所收斂,但實則在背地積攢的怨氣卻是十分多,隻怕比以前性子更加易怒暴躁!
惜宣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受點氣並沒什麼,從前都受了那麼多些的苦,還怕一個惜茱給我受的氣?況我從前也是受過惜茱的怒氣的。”
兩人說著話,漸漸走到了後罩房。
........
莫姨娘早上起來時,正對鏡梳妝,窗外玉蘭花忍著凜寒默默綻放,心裏想到前個兒沈榮錦發了魔怔一般的情景,眉頭微微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