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愣了片刻,便抑製不住地撲上前去,摟著榻上的人放聲大哭起來,
“公子啊!你怎麼…怎麼…”
鄭郎中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身後那個前兩日才來過的仆人福安也跟上來,和福田兩人一時間哭得氣噎腸斷。
果然,浦襟三也驚得說不出話來,在心裏暗想,雖然榻上的人麵目難辨,但他畢竟還是那個自己熟悉的王公子。
隻是,浦襟三仔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公子,他看起來是得了熱赤之病,而且已然病入膏肓,他連忙讓旁邊呆呆的鄭郎中上前查看,一邊詢問那個跟來的仆人,
“你說前兩日來看過王公子,那時候他身體可有不適嗎?”
福安是個憨直的中年男人,他聽浦襟三問話,抬起頭來,抹一把眼淚,努力地想了想,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公子的精神好得很,我去時還聽說他常常在客棧整夜地高談闊論呢!”
浦襟三也聽得微微點頭,王公子一向精力充沛,在浦府時就曾和他徹夜聯詩作文,自己文才不輸他,卻敵不過他可以連夜庚詩,可是,他的身體一向強健,怎麼會突然之間病重至此。
浦襟三正思索著,突然想起自己本是為那小廝而來,明明是那小廝將死,此番來看卻成了王公子得了重病,這兩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小廝呢?
眼見福田還撫在榻前哭天搶地,浦襟三連忙拉著他道,
“福田你且放心,我定會讓郎中好好醫治你家公子,隻是服侍公子的人怎麼這裏一個也沒有?”
話音剛落,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就從門邊傳來,
“見過浦公子。”
浦襟三先是一驚,而後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身材消瘦,穿著玉色衣服的少年正在行禮,他才想起自己剛剛推開房門,撞倒了一人,想必是他了,他正想要上前扶起,旁邊福田卻怒喝道,
“怎麼是你?明明是你要死了,怎麼公子反成了這副模樣?!”
浦襟三方才醒悟福安說過這裏隻有王公子和那小唱,這便是那日見到的小廝,不過今日裝束改變,又散著頭發,原就不曾看清他的長相,所以一時也沒有認出,隻是福田,想必對他積怨已久,王公子出了事,怕也是不會饒了他。
那小唱也不驚慌,慢慢起身抬起臉來先看了看浦襟三,微微一笑,浦襟三腦中驚了一下,又聽他轉向福田道,語氣帶著不屑,
“我前兩日是要死了,公子正要叫人將我拖去埋了,誰知我命不該絕,又活了過來,可是公子卻突然一病不起,這不是笑話嗎?”
言下之意,就是報應不爽,王公子才是該死的那個,福田不如他心思宛轉,知道此語話中帶刺,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了,隻說了一句,“好個牙尖嘴利的奴才”,就說不下去了,偏偏那小唱又以牙還牙道,
“說是奴才,我的確是,不過我才是個當了四年差的小奴才,福田伯你卻是要做一輩子的老奴才。”
這下福田氣得大罵,連聲說他大膽,那小唱倒鎮定,冷冷地看了他一會,福田便什麼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