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側柏為主藥、佐以大黃、黃芩、黃連、芒硝、兼以當歸、芍藥、可解五石散之熱”。
藕初拿紙寫了藥方,擲到靛藍衣服少年的麵前,那少年撿起來,仔細地看了一遍道,
“僅此一份?”
藕初翹著嘴角,嘲弄地回道,
“不然?”
那少年聽了,突然殘忍地又哭又笑了起來,藕初在旁冷眼看著,那少年用手指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合著水跡將手裏的藥方一點點撕得粉碎。
待紙已經完全沒有了拚合的可能,他方才捧著碎屑對著嘴一吹,暈著墨跡的紙片紛紛揚揚地四處飄散,鋪在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他癡癡看著,大喊起來,
“你看哪!這些東西多麼像王天佑墳前的紙錢,多漂亮!撒在地上,將死一樣的漂亮!”
藕初依然是淡淡的樣子,待他平靜了一些才麵無表情地說道,
“看來,你是想快些解決他了?”
少年沉默著,下唇咬得發白,
“我巴不得他現在就死,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我要一天天折磨他,我恨不得每個時辰都看著他受苦!”
藕初冷笑了一聲,正欲開口,突然發現晃動之間,手腕上有些不適,她舉起雙手對著日光看了看,原來是昨日浦襟三母親送她的一對金鑲玉環,上麵的貼金不平整,刺剌剌地刮傷了自己的手腕。
藕初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脫下,狠狠摔在地上,玉環在碰到地的一瞬間猛然碎裂開來,飛濺的玉片平地而起,瞬間劃傷了少年的額角,傷口不淺,鮮紅的血快速地貼著他的眼角流下來,映得他蒼白的臉頰多了一分淒涼的美麗。
藕初也不看那摔碎的玉環,冷冷撫著自己的手腕,對少年說道,
“既然決定了,就別後悔。”
那少年舔著流到嘴邊的血水,引著渡到口中,連嘴唇都一片猩紅,他嚐著唇上的甜味,微微點了點頭,突然說,
“能不能再見他一麵?”
藕初也不理睬,隻是轉身離去,眼看她已經走到門口,少年的眼睛黯淡得厲害,直到藕初快要走出房間時回了半邊臉才勉強振作起來,聽著藕初的聲音遠遠傳來,
“…別影響我的計劃。”
少年的眼睛忽明忽滅,如同在火燭前掙紮的殘破飛蛾,目送藕初的影子漸漸模糊。
……………
“…犀角解乎心熱;羚羊清乎肺肝。
澤瀉利水通淋而補陰不足;
海藻散癭破氣而治疝何難。
聞之菊花能明目而清頭風;
射幹療咽閉而消癰毒;
薏苡理腳氣而除風濕;
藕節消瘀血而止吐衄…”
自藕初受不了福田離開後,少年就接替了她的位置,此時他就在一板一眼地和鄭郎中對著王公子的方子。
福田知道他的底細,自然不肯輕信他,隻是現在正是人手短缺的時候,藕初姑娘又被自己趕走了,本想向浦襟三或浦維鬥要些人,可又想到現在迫及鄉試,浦府上下忙碌,自己不好打擾,隻能作罷。
少年毛遂自薦,他本不肯,又擔心放著人不用,引起浦襟三懷疑,若問起來,損的還是自家公子的名譽,隻得勉勉強強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