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母正半臥在榻上,身邊的丫鬟正為她捶著腿,見阿珠帶著浦襟三來了,浦母連忙吩咐旁邊的人打起帳子,將她扶了起來。
浦襟三就著下麵人遞上來的一把雞翅木圈椅坐了,恭謹地端正坐了,問浦母道,
“母親,這幾日天氣涼了,夜裏睡得還好嗎?”
浦母精神尚佳,阿珠帶到了浦襟三,便走到她身邊,浦母笑著拉住阿珠的手道,
“阿珠天天晚上都守著我,郎中開的湯劑也日日不落地服著,這幾日已經好多了,隻是近來事情多,少不得多費費心。”
浦襟三聞言也看看阿珠,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淡了,但還是勉強可見,他想著待會要吩咐侍墨送藥膏去,聽了浦母的話,便點點頭,房中寂寂無聲,浦襟三也覺得尷尬,接口問道,
“哥哥呢?好幾日沒見了。”
浦母也是歎了口氣,旁邊的阿珠連忙上前為她撫著背,浦母笑看了她片刻,才說,
“維鬥近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總是見不到影子,罷了罷了,生意場上的事我也不懂,不說他了,你呢,近來可好,書讀得怎樣了?”
浦襟三隱隱覺得浦母房中有些變化,暗自摸著手下的圈椅,四下看著,聽見浦母問他,沉穩答道,
“溫習得差不多了,就等著鄉試的最後一場了。”
浦母點了點頭,說道,
“…讀書是第一要緊的事,你隻要好好讀著,為浦家掙個功名便行了,我也不強求什麼,以前維鬥就是被逼得太狠了些,現在一點也不喜歡讀書了…”
浦襟三是知道的,自家兄長才十二歲就一舉考上了童生,不可不謂天賦英才,後來浦母指了數個長者來家中教習,浦維鬥的心就漸漸懶了,後來幹脆放棄了鄉試。
有浦維鬥的例子在前,浦母也並不太逼浦襟三,不過總是念叨著是因為他自己想著爭取功名,才又走了科舉這一條路。
見浦母提了這段往事,浦襟三心裏卻有一分異樣的感覺,他暫且壓住,少不得點頭稱是,又安慰道,
“我和哥哥性子不同,哥哥雖然不愛功名,但他的學問是夠了的,在城中誰不稱讚?生意又做得風生水起,也算有成了。”
浦母也明白這個道理,先輩留的產業總要找個人繼承,浦維鬥雖然於功名無欲,但留下來打點府中上下事宜也未嚐不可。
府中人雖不多,但偌大府邸,留下的奴仆都是忠心可信的,總要給人口飯吃,不能輕易驅走,光這一項,開銷也可觀,若不是浦維鬥經營有道,早就入不敷出了。
既想明了,浦母也不多言,隨口念了兩句,
“維鬥啊,既是兄長,就是天生的勞碌命,還好有個你,喜歡靜些的東西,我身邊有你們這兩個人,也算是夠了…”
浦襟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隻裝聽不見,浦母說完了,又讓阿珠將手插進頭發裏輕按著頭皮,阿珠也算是手法嫻熟,不多時,浦母就舒服地歎著氣道,
“…淨說維鬥,也該說說你了,你身邊要是有阿珠這麼一個貼心的人,我也能放下心了,我尋思著待你鄉試完了,就讓阿珠陪你上京,一路照看你…”
阿珠聽老太太提到了自己,羞紅了臉偷偷看著浦襟三,浦襟三卻沒有發現她的竊喜,臉上有些冷了,想了想說道,
“阿珠要是跟我走了,沒有人來服侍您怎麼辦。”
浦母微微笑著,愛憐地看了阿珠一眼,
“說實話,阿珠就像是我的半個幹女兒,要她跟著你,我也不舍得,罷了罷了,這事暫且這麼定了,有什麼以後再說,中秋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