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寒微微閉上眼,回想起那一幕……
那年君靖軒奉命平定邊疆,突然病危,軍中無帥,情況危急,十七歲的君陌寒奉命領兵去增援。在送行的人裏,有幸災樂禍的,有冷眼旁觀的,更有甚者,一如他的皇兄,當時的皇帝皇上,是一種猶如終於的釋然!屹立半個百年的鎮國王府,威脅到兩代帝皇的君靖軒終於老了,終於……在那動蕩土地上無可匹敵的一代英烈君王爺就快要死了,而他的兒子正準備去營救,或者說,去準備把他的屍體接回來……
在君靖軒出戰之時,就應該料到了這個下場,可他依舊堅持前往,要死,他也要死在那片他付出數十年的熟悉土地上!
言羽熙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期盼君陌寒平安歸來的人,長相甜美小姑娘笑著對他說:“羽熙會在京城為大燕的將士們祈福,願世子早日平安歸來。”給君陌寒印象最深的是她眸中的真誠,時隔十年,他依舊記得言羽熙閃亮亮的眼睛,明亮,坦然。
邊疆報急,君靖軒病危,當時的他甚至來不及去細想,言羽熙為何會出現在送行的隊伍裏麵,君靖軒病死,鎮國王府勢力瓦解,年紀輕輕的君陌寒一人扛住所有壓力,扛起君靖軒一生的心血。
等他處理好所有事,再回想起那件事,言羽熙已經跟在君燁鈺身後,笑眯眯喊著他燁鈺哥哥。原來,是皇家選中的兒媳婦,才能出現在送行的人裏麵。
言錦淵言大將軍嫡女,言羽熙的背後,可有整一個言家軍呢!而他所肩負著軍營,注定跟言羽熙成為最不可能的人……
言羽熙、言羽熙,縱容在心中念過千遍萬遍,他亦沒有這般真實的感受過她的存在,大手下意識的去尋找她的柔荑,觸手幾滴血珠,空空如也,君陌寒一怔,微微閉眸,從身旁不遠處尋到她的雙手。
軒轅鴻夢何其殘忍,言羽熙自幼拜在清音大師門下,是名冠天下琴藝一絕的清音大師門下唯一弟子,憑一琴寵冠後宮四年餘,如今一朝失勢,軒轅貴妃便迫不及待把她雙手砍下,讓她死不瞑目。
君陌寒匆匆擦淨自己手上泥跡之後便開始擦言羽熙身上,頭上的泥水。他擦得很認真,表情嚴肅,一點一點,幾乎是一絲不苟的把言羽熙臉上的泥水擦幹淨,亂發也被玉簪挽起,簡單不失柔美的粉色衣衫套住囚衣,雙手也被他用金線一一縫好,還她全屍。
一番清理過後,君陌寒才把她抱起,送到一個山洞裏,山洞的正中央躺著一口簡易的木棺材,看得出,他準備得很倉促。
把言羽熙安置好,他又塞了一塊腰牌進她的衣袖內,清瘦的男人俯在棺材上方,眼內隻有言羽熙一個人的倒影,不知是他的汗水還是雨水,滴到她的臉頰邊,還有一滴滴到了言羽熙的眼眶之內。
棺木緩緩合上,君陌寒長歎一口氣:“羽熙,若有來世,你記得來找我。”
記得來找我……這樣的話,注定她聽不到。
哲瀚守在山洞外頭,見他踉踉蹌蹌走出來,連忙扶住他,“王爺,請保重身體。”
君陌寒推開他,自嘲地笑:“保重身體?就這副軀殼,我保重又有什麼用呢?”
言羽熙死了。是他親手把她推到君燁鈺身邊的……自責、內疚、懊悔,種種情緒襲來,痛得君陌寒站都站不住!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事情再重來一次!再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言羽熙靠近君燁鈺,不會讓她傻乎乎被君燁鈺擺布,不會讓她為君燁鈺費盡心思算盡一切!
哲瀚默了。他跟在君陌寒身邊數十年,哪怕君陌寒體內的毒發作的時候,他也沒有見過這麼痛苦的君陌寒。他連站都站不穩啊……
“王爺……”
君陌寒擦掉唇邊溢出的血跡,雙眸冷得像冰:“本王沒事,走吧,在沒有看到君燁鈺死之前,本王是不會倒下的。”
“命人挖一個大坑,把亂葬崗的碎屍全部安葬在一起,起名言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