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門外的石子路上,耶律隆緒的身影隱在風雪中,漸行漸遠。
我站在廊下,視線模糊,看著他消失不見的背影,呆立不動。
“姑娘,回屋吧,外麵風大。”
不知過了多久,錦瑟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收回思緒,側了側臉,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冰涼,低聲笑道:“風真的有些大,竟吹迷了眼。”
若無其事的抬手拭了拭眼睛,我轉身回屋,在桌邊坐下,問道:“侍劍呢,怎麼這半天都沒有看見她?”
“侍劍姐姐去後園練劍去了。”錦瑟給我換了熱茶,遞給我。
我心裏微微鬆了口氣,端起茶慢慢喝著,沒有再問下去。
因為我是個省事的,沁園事情也不多,錦瑟又是個勤快妥當的,把大半事情都攬下自己做,侍劍素日空閑時間極多,閑得無聊時便就會去後麵的園子裏練功。我本來便有些擔心等下出門她們會阻攔,更怕侍劍會要跟著我,此時她不在,倒可以省去一些麻煩。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向內室走去。
雖然到這裏日久,並習慣了被人服侍,但換衣服的事我卻堅持自己動手,並沒有讓錦瑟跟來,換了早已準備好的皮毛騎裝,羽緞銀狐披風,拿起包裹係到身上,羊皮酒囊抓在手裏,定了定神,走了出來。
雖然心裏想好了說辭,卻有些擔心錦瑟並不肯放我走,腳步便有些緩慢。
可是走到外屋時,卻看見錦瑟站在桌邊發呆,有些靈魂出竅,竟似沒有看到我出來一般。
我頓了頓腳步,想要對她說點什麼,卻最終一狠心,什麼都沒有說,直向門外走去。
剛走到院中,聽見錦瑟急急忙忙的從屋裏跑出來,急聲道:“姑娘,天冷,穿這件吧。”
我身微震,停下腳步回身看她。
錦瑟神色似乎仍有些恍然,拿著紫貂裘走到我近前:“姑娘,不是說好了要穿這件的麼?怎麼就忘了?”
風雪中,她的聲音聽起來微顫,有些不同以往。
是凍的吧,我不願多想。
錦瑟取下我身上的銀狐披風,把紫貂裘搭在我身上,一根一根,仔細的給我打著帶子,慢慢的整理妥帖,又把我頸中的貂絨圍巾向上拉了拉。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一直低垂著眼睛,我看到似乎有兩滴淚從她臉上流下,滴落雪上,沒入其中。
是眼花吧,我不願多看。
可是心卻止不住的有些微顫。
你是知道了嗎,錦瑟?你心裏是不是也在怪我的無情?
錦瑟卻是一語不發,幫我把衣服整理好後,抬起頭,甚至對我笑了笑,說道:“姑娘,我陪你去取馬。”
我什麼也不敢說,隻能默然點頭。
跟著我去馬廄牽了馬,錦瑟一直把我送到門外。
我站住身,從她手裏接過馬韁:“你,回吧。”
錦瑟看著我,卻沒有動。
我伸手拂落她鬢上的雪花,心中默默說道:“再見,錦瑟,謝謝你。”
從她鬢上把手收回,我猛地翻身上馬,對她揮手,聲音清脆:“錦瑟,我去賞雪了!”
“姑娘,你一個人,要小心。”錦瑟對我輕輕的揮著手,語有哽咽。
“會的!”
我揚聲道,揮鞭打馬,不敢回頭。
怕看見雪中佇立的錦瑟,怕看見別苑自己熟悉的一切,怕一回頭便會舍不得離開。
直跑出城門,我才勒住了馬,轉身望去,京城已是一片蒼茫。
我看著風雪中隱現的皇城,想起在這裏的點點滴滴,想起和耶律隆緒相識以來的種種,心刹那間碎如漫天飛雪。
抱歉,大汗,我騙了你。
我想我沒有辦法等到天晴了。
縱然此時風雪如此,我也必須在風雪中離去,原諒我的不得已。
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找到神農架穿回,那麼回到宋的我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再到契丹;如果我能找到穿越回去,那麼我即使能再來到草原這裏,卻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個時代。這一走,和這裏的一切,和他,也許就是永別。
也隻能是永別!
我猛然掉轉馬頭,向著遼宋邊境而去,是我昨晚向錦瑟和侍劍問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