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年事已高,蕭逸瀾這一年從沒閑著,蕭皇要求他有空便入宮商議國事,最近甚至開始讓他幫忙批閱奏折,蕭逸瀾每每忙到傍晚才能離宮。然後便被諸葛銓拉去陪著自己吃喝玩樂。看著多是邊境戰事吃緊,百姓糧食告急的奏折,蕭逸瀾越發堅定了早日一統天下,造就盛世太平的決心。
這一天,蕭逸瀾像往常一樣,和葉紫弦一起用過早膳就趕來了禦書房。蕭皇正埋首看奏章,東福進去通報,蕭逸瀾才走進去。
“來了啊,過來。”蕭皇親切地向蕭逸瀾招手。
蕭逸瀾走過去,坐在蕭皇旁邊的位置上開始忙碌今天的政務。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去,堆砌如山的奏折終於減少了一個角落。
“參加皇上、參加太子。”東福突然進來。
“怎麼了?”蕭皇頭都不抬。
“回皇上,姚婕妤求見,說是證據確鑿,要控告元嬪謀害皇嗣。”
“放肆!”蕭皇突然動怒,丟下筆,連咳數聲。
“父皇,息怒。”蕭逸瀾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替蕭皇輕輕拍打背部。
東福嚇得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皇上息怒,現下大雪天的,姚婕妤已候在外麵多時,不知皇上是否要見?”
“讓她進來吧。”蕭皇順了口氣,道。
“父皇,兒臣想出去走走,稍後再回來同父皇共商國事。”
“去吧。”
蕭皇知道蕭逸瀾厭煩後宮之事,也不多留。蕭逸瀾路過門口,看到姚婕妤大著肚子,一襲枚紅色宮袍,頭上珠光寶氣,不禁在心底冷哼一聲,這哪裏像被人陷害的樣子。
蕭逸瀾不知不覺走到後花園,葉紫弦那晚傾城的舞姿在他眼前浮現,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而她,是真正的傾國佳人,蕭逸瀾沒有告訴葉紫弦,第二天來皇宮,皇上問他想要什麼賞賜,太子妃缺什麼,他隻說,求皇上讓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皇上聽後,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後來目光透過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再開口,竟是無奈道,寡人可許你世間萬物,唯獨這一點,無法作出保證。或許生在帝王家,永遠有太多身不由己吧,縱使位及一國之尊,也總有苦難言,他尚算幸運,鍾愛能在自己身邊,而自己的父皇,永遠隻能守著母妃那張酷似藍氏的臉,睹物思人。
蕭逸瀾沉思半晌,準備回去,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爭執聲,夾雜著女子的痛哭聲,好奇心驅使,他循聲走向了長廊。
卻見長廊對麵,元嬪正跪地對著東福苦苦哀求,以頭撞地,額頭上因連續磕碰已裂開,鮮豔的血紅映襯在滿目的雪白中,好不刺眼。
“東福公公,求求你了,替我說說情吧,稚子無辜,我若走了,睿兒可怎麼辦呐?”
“元嬪主子,不是老奴不肯幫忙,這謀害皇子可是死罪,皇上正是看在十七皇子的份上,才免了娘娘您的死罪,隻是打入冷宮而已啊。”
“打入冷宮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的睿兒還那麼小,不能沒有人照顧啊!”
“娘娘,您既然知道,又怎麼會犯糊塗心思,姚婕妤正懷著龍裔,本就格外得寵,哎,娘娘你……”
“公公有所不知,元熏出身低微,平日裏姚婕妤沒少使絆子,尤其是我生下睿兒之後,我一直都忍讓再三。可現如今,她已懷有龍裔,日後若誕下龍子,哪裏還有我和睿兒容身之地啊!我是不得已才孤注一擲的啊!”
“娘娘啊,你求我也沒用,現下說什麼都晚了。”
蕭逸瀾看到元嬪的樣子,想到自己的弟弟蕭睿寒才五歲,便即將沒了生母,等日後他長大,知道了一切,該如何麵對。日後他一個人身處在這險惡的後宮中,又該如何生存。
蕭逸瀾不忍心再看,抬腳悄悄地向遠處走去。
不知怎的,走到了宜香殿前的長廊上,他記得,小時候,就是在這裏,母妃第一次被淑妃氣哭,當時母妃還是個小小的婕妤,因為出身卑微,總被淑妃拿來出氣。淑妃一直無所出,對母妃越發苛刻,母妃每每隱忍。直到有一次,他蕩秋千的時候,突然摔了下來,母妃哭了許久,再後來,母妃就變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後,他便隻記得母妃下毒害淑妃的事情,忘了先前發生的一切,今日看到姚婕妤,過往完整的記憶才重新浮現,他突然想起葉紫弦那晚對他說的話,她說母妃很可憐。或許,母妃的確很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