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是來看娘娘的嗎?我這便進去通報。”宜妃身邊的小宮女見蕭逸瀾,以為他來看望宜妃。
“哎,不……”蕭逸瀾想說不用,他隻是路過,小宮女卻已經一溜煙跑了進去。
片刻後,小宮女又快步出來:“太子殿下,娘娘請您進去。”
蕭逸瀾隻得隨小宮女走進了宜香殿,這麼多年了,宜香殿的味道還是沒有變。
“母妃。”
“你來了。”宜妃未抬頭,隻半臥在榻上自己對弈,棋盤上的棋子已占據大半,足見時間已久。
蕭逸瀾徑直坐到宜妃對麵,抬頭對著一室的宮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宮女們附身退下,宜妃舉著棋子的手有片刻遲疑。
“你若是想替你的太子妃來責罵我,大可不必。”宜妃還是連頭都沒抬。
“母妃誤會了,紫弦並沒有一絲怪您的意思,相反,她還和我說,你很可憐。”
宜妃聽聞,終於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頭,直視蕭逸瀾道:“可憐?她居然這麼說?”
“母妃,到今天兒臣才發現,或許,我從來都不曾理解過你。”蕭逸瀾最後把敬語改成了百姓間的日常用語,就像平時他和葉紫弦那樣。
“你不是一向覺得我冰冷無情,沒有人情味,是殘害無辜的罪魁禍首嗎?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我……”蕭逸瀾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剛剛來的路上,我看到了姚婕妤和元嬪。”
“所以呢?瀾兒想說什麼?”
蕭逸瀾一瞬間有種恍惚感,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母妃和自己麵對麵坐在榻上,母妃不肯宮女喂他湯粥,每每都要親自動手。偶爾念書不好,被大夫責備,抽打掌心,母妃都要親自為他上藥,一邊上藥,一邊輕輕吹氣,問他疼不疼。可是後來,見到母妃下毒那一刻起,他便忘記了先前母妃為自己做的一切,他開始沉默,開始叛逆,母妃要他做什麼,他就和母妃唱反調。人,似乎總對我們身邊的人更苛刻些,一旦錯了,先前的溫暖,皆蕩然無存。
“母妃,瀾兒任性,這麼多年,才明白你的苦心。”蕭逸瀾一向驕傲慣了,那句對不起怎麼也說不出口,可即便隻是如此,宜妃的眼角已瞬間濕潤。
“瀾兒,我的瀾兒長大了。”宜妃下意識地握住蕭逸瀾的手,身體因為激動,上下起伏著。
“母妃,別流淚,被別人看見不好,我出來太久了,得回禦書房了,有空再來看母妃。”蕭逸瀾怕宜妃難過,也怕自己難過,急忙逃也似地告別。
“好,多跟你父皇後麵好好學習,我的瀾兒,日後必定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宜妃邊說,邊像蕭逸瀾小的時候那樣摸他的頭。
蕭逸瀾尷尬地站起來:“母妃多保重。”
宜妃看著蕭逸瀾的背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她的瀾兒都這麼高這麼大了。
“對了,母妃,你可不可以,去求父皇,收留下十七弟。”蕭逸瀾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回過頭,目光真摯地望著宜妃。
宜妃微微愣了片刻,便答應:“好,自然。”
“謝過母妃。”蕭逸瀾大步離去。
父皇寵愛宜妃,將蕭睿寒交由宜妃撫養,於蕭睿寒而言,是最好的庇護,且自己越來越忙,能陪伴母妃的時間越來越少,讓母妃把十七弟接過來,正好可以做個伴。蕭逸瀾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點子極好,滿意地向禦書房走去。
“哈哈哈哈哈……”宜香殿裏,宜妃想著蕭逸瀾方才對自己說的話,想到葉紫弦說自己可憐,忍不住笑出聲來,初陳寵時,她隱忍不發,覺得一切都值得,有誰會明白,她是真心愛著皇上,不為權利,隻愛著那個人,可慢慢地她發現,枕邊人叫的,總是旁人的名字,她第一次有了恨。後來,有了蕭逸瀾,便把心思都放在了蕭逸瀾身上,別人欺負她不要緊,唯獨不可以欺負她的兒子,可她默默為蕭逸瀾付出,蕭逸瀾卻從未理解。想不到最後,懂她的人居然是葉紫弦!不是自己的丈夫、兒子、親人,而是她曾經想除去的人。萬玉如哪裏買得起那麼貴的凍瘡消,全是她的主意啊。
“娘娘,您沒事吧?”小宮女見蕭逸瀾已經出去,宜妃突然大笑,忍不住詢問。
宜妃回過神來,淡淡道:“去給我取紙筆來,把我梳妝台的首飾盒也取來,再把負責和玉如聯絡的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