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內部的忠貞正直之士在此次大獄之中被一掃而空,當時被捕的大多是素有清望的天下名士,東陸百姓以及民間所認同的“賢人”。
羽林上將軍上官雲以沒有被名列“黨人碑”被捕為恥,上書哀帝,“臣首啟此禍,實宜坐之”,要求哀帝免去自己的朝廷官爵將自己連帶治罪,問斬於帝都穀玄門;此時的東陸軍事形勢堪憂,北陸蠻族連年入寇,東陸各國備受騷擾,蠻族騎兵甚至好幾次兵臨帝都天啟城下,全賴將士浴血沙場才得以保住帝都無恙,而放眼九州,名將無能出上官雲之右者,威遠侯依然還是支撐帝朝軍務的擎天一柱,哀帝自認時機未到,此時尚且不能對上官雲治罪,因此對他的這封奏折未加理會,照例不發留中。
行刑的當日天啟城內人人落淚,受刑人的家屬攔路嚎哭,帝都的商人為之罷市;押送罪人的囚車從緹衛所的天牢裏一路緩緩駛出,沿途百姓遮道相送。
殿中侍禦史吳導奉詔前往穀玄門外監斬行刑,一路押送囚車到了刑場的路口,最後竟趴在自己的馬背上大哭:“身為朝廷的三品大臣,上不能冒死進諫指出天子的過失;下不能仗義執言解救忠心為國之士,我還有什麼資格領受朝廷的俸祿呢?”當即就要以監斬官的身份阻止行刑,想要拖延時日以便解救被誣陷的士子,被同行的宦官飛馬馳報皇帝,哀帝大怒,吳導當場就被罷官下獄。
負責天啟城內治安的金吾衛左將軍範之旁在行刑當日受命彈壓帝都城內同情士子們的官員百姓,城內的百姓看見押送犯人的囚車都“攔道痛哭”;
許多百姓投身於車輪之下意欲阻擋囚車前進,負責當日行刑的酷吏和內侍宦官們倚仗著皇帝的寵信,用馬鞭劈頭痛打路旁的百姓,還傳令囚車旁的金吾衛“攔道者罪同謀逆,就地誅殺”;
金吾衛未得範之旁的軍令,不敢妄動,屬下的軍官急忙跑來請示,範之旁卻流淚下馬,扶起跪在官道旁的百姓與他們一起痛哭流涕,宦官們催促他下令讓手下的金吾衛大開殺戒捶殺攔道的百姓以免耽誤行刑,範之旁卻說道:“我輩武人執劍,不正是為了守護天下的蒼生麼?我怎麼忍心向無辜百姓們拔刀啊?”宦官們再三催促,範之旁隻得脫掉自己的三品官服解掉身上的佩劍,跟著出城的老百姓一塊逃走,事後被緹衛們追回下獄論死。
金吾衛的將士們群情激憤,紛紛為自己的上司求情,範之旁卻說:“我身為朝廷的大臣,功不避賞,罪不避刑,因忠貞正直而死,正是我的榮耀啊;我死了禍事就結束了,怎麼敢連累您們呢?”範之旁與自己的好友訣別時說道:“當年胤朝的羽林上將軍蘇瑾深不畏強暴甘心受死,千載之下猶有美名;我今日因為仗義執言而死,能與冠軍侯蘇瑾深齊名,死亦何恨?”遂下廷尉獄,處死。
此前因為直言上書而得罪了當朝權臣和內侍宦官的太學生章騫,因為逃過了廷尉府和緹衛所的搜捕而在東陸四處流亡,在路途上於饑寒交迫之時,看見屋頂冒出炊煙的人家就前往投宿,東陸的百姓感念於他的正直,即便知道會引來殺身之禍也願意收留他。
章騫在眾人的幫助下,一路風餐露宿,最終得以逃亡至寧州羽族城邦避禍。因為收留他而被朝廷酷吏追究下獄的,前後有數十戶人家之多,許多人都不堪忍受牢獄裏的酷刑而被逼認罪,最後大多都被定罪殺害,更加激起了天下人的公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