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嘛,看得出來她和我一樣事事都不甘心居於人後。”蘇月樓自言自語,目光最終落在掛在木門背後的一壺白色羽箭上;從一名天驅的武士而至天驅的宗主,在這十餘年的時間裏,蘇月樓不知已經親身經曆了多少次浴血搏殺;弓箭與武器對於她來講就如同胭脂水粉對於東陸的名門仕女那般自然。

她用行家的眼光定睛審視那一壺白羽箭,造型優美,長度適中,箭頭為鐵質的三棱錐體,蘇月樓知道,鶴雪士們手中的箭簇一直以來都是這種造型。

原因無他,相比於東陸華族箭矢所采用的形製,鶴雪的這種三棱箭製作更加簡便,箭簇和鋒刃都更加銳利堅固,穿透力更加強大;在神射無雙的鶴雪士手中,這種箭矢足以穿透蠻族騎兵最引以為傲的護身鐵甲,輕而易舉的取人性命;箭簇設計成三棱形還有更加重要的另一個作用,因為這一簇體近似於流線型,故此箭矢在離弦之後飛行途中的空氣阻力會更小,相應的速度會更快,大大增加了弓箭的射程,使得鶴雪士們能在更遠的距離上對敵人出手安然而退;因此,從燮朝末年起,三棱箭簇就以其強大的優勢逐漸取代了各種其他形製的箭簇,成為鶴雪士們所用箭矢的主流,昨夜風妙顏親自出手逼退空素明所發的那一箭也是如此。

蘇月樓的目光順著箭簇一路往下,視線的焦點落在簇身之下的箭杆上,東陸華族製箭為求省工時銀價,多以宛州竹為箭杆,好處是造價便宜,生產迅速,便於大規模製造應用於軍中;壞處是竹箭偏輕,一旦遭遇蠻族賴以縱橫九州大地的重甲騎兵,太輕的箭杆帶來的動能不足,難以保證箭矢能夠有效的穿甲。

對於身居一線常年對抗北陸鐵甲騎兵的東陸軍人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顯著的缺點,也曾有人提議在軍中大規模推廣木質箭;但東陸與北蠻之間連年征戰,箭矢作為戰場上最容易消耗的兵器,使用量極其巨大,一場中等規模的戰役,華族軍隊往往耗箭上十萬;如此巨大的消耗量讓即便是國庫寬裕的諸侯們也望而卻步,如果軍中的箭矢統統加以改良,增加的軍費必然是一個龐大的數字;於是,在東陸,隻有各國諸侯手中的精英軍隊,如淳國風虎、晉北出雲、休國紫荊長射等特殊兵種,為了確保他們發揮出最大的戰力,才能和羽族的鶴雪團一樣,享受特殊定做的專用箭矢這一待遇。

而風妙顏自用的這一壺箭的箭杆卻統統都是木製,顯然造價不菲;蘇月樓知道,早在胤朝時期,在寧州南方的森林和羽族聚居的地區,均有適合製作箭矢的樹木。

直至平朝,城邦領主手下負責治安之小兵用箭多為竹質,羽族朝廷正規軍之箭矢多用桃心木,而作為羽族常備軍中最引以為傲的終極武力,鶴雪團的箭矢則多用最昂貴的樺木杆和寧州的冷杉木,冷杉堅硬,樺木挺直,密度和硬度都較高,生長速度慢,成材時間長,加工製作起來耗工耗時;但它們的優勢確實是其他材料所完全無法代替的,用樺木和寧州冷杉樹所製成的箭矢即使在高速的飛行中全力擊穿鐵甲也不易折斷,能夠最大限度的把箭杆所攜帶的動能傳遞給人體,造成極大的殺傷。

這一武器的設計理論很快就在戰場上的鐵與血中得到了實際的驗證,平成帝建隆五年,為了徹底解除掃蕩東陸的後顧之憂,搶先阻止寧州羽族出兵幫助東陸的華族抵禦北蠻的入侵,北陸蠻族主君派出三萬鐵騎兵臨滅雲關外叩關叫陣,意圖以蠻族優勢的軍力一舉攻破滅雲關,早已得到情報的寧州羽族於關城之內嚴陣以待,待彙合了來自青都的三萬五千增援兵力以後出關列陣反擊蠻族軍隊。

北蠻的領軍將領正苦於無法攻破滅雲關的堅固城防,忽見羽族於關外平原列陣迎敵,頓時欣喜若狂,領兵的北陸將領手執馬鞭狂笑道:“北陸鐵騎,天下無敵!今寧州羽軍棄堅城而不用,實乃自取敗亡;天賜良機,豈可坐失?”

搶功心切的北陸軍隊主將因為擔心羽族軍隊一旦遭遇潰敗便會迅速撤回城內,甚至不等手下的騎兵整隊完畢便下令發起衝擊;在滅雲關外的平原上,北蠻的騎兵大呼小叫的狂號著發起衝鋒,還沒衝出百步之遠便遭遇到早已在空中待機而動的鶴雪團。

此役鶴雪團精英盡出,以齊裝滿員的三百鶴雪士力戰蠻族的三萬鐵騎,史載“右翼統領風妙顏初陣,以雲翼弓迎敵,一箭而斃敵於馬上,殺北蠻領軍萬戶長;其後再發四矢,殺北蠻宗室大汗王一、領兵斷事官一、帶甲千夫長二;北蠻大亂,軍心潰散,統兵將校皆棄甲遠竄;軍中自相踐踏,死傷無算,未及壺中箭盡,餘眾已遠遁矣。”

鶴雪團的威力之下,蠻族的軍心已亂,在城外列陣的羽族軍隊立即抓住了這一稍縱即逝的時機全軍壓上全力出擊,失去了有效指揮的北蠻軍隊麵對羽軍的淩厲攻勢和鶴雪士的奪命弓箭頓時兵無鬥誌,紛紛選擇調轉馬頭撤離戰場。